害怕张爱玲

莞尔

　
　　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闲得无事，从别人的书架上取下了那套《张爱玲文集》。回想起来，真的是没有任何预兆，就掉进了这个陷阱。 
　　 
　　有人说，女人都是有些鬼魅的，那么，张爱玲就是鬼魅中的鬼魅了。在读张爱玲的那个下午，甚至连午后的阳光也似乎隐去。三十年代的旧上海不期而至，凸现在面前的，是涂着鲜红豆蔻，穿高领旗袍面无表情的女人，她身后的男人，拿着水烟袋，半明半暗…… 
　　 
　　惊回首的时候，发现手心里竟然冷汗淋淋。 
　　 
　　按说，三十年代的旧上海对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的现代男女来说，不应该有什么杀伤力。时代发展了，三从四德当然早已被淘汰，铁姑娘甚至女强人也已过时，现在流行的是兼具温婉可人和聪明干练的职业女性，面对的是穿名牌西装，会说“Ladyfirst”的高贵绅士。 


　　可是，张爱玲阴险地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说的：“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却像一个咒语，在世纪末的爱情里游荡。 
　　 
　　几千年，科技发达了，社会进步了，而人类的情感好像却没有什么发展。嫉妒、偏执、虚伪、空虚、幸福、坚强、崇拜、迷恋几千年不变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男人的伎俩女人的阴谋在商场如战场的时代，无非是换了一个包装。地老天荒在铺天盖地的商业经典和现代潮流面前越来越成了一个神话甚至是笑话。在羽西口红，花花公子皮带的武装下，现代人小心地藏起自己的脆弱和孤独。 
　　 
　　于是，张爱玲就来了。在她的《倾城之恋》里幽幽地说：“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 不问也罢！”在她的《金锁记》里安慰你：“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于是，自以为是刀枪不入的好感觉就在不经意间被张爱玲这个鬼魅的女人击中了。它如鲠在喉，却阴魂不散，打击着你用现代包装出来的自信。 
　　 
　　于是，买了张爱玲的文集，又一直不敢翻开重读。就像现在，只敢看看张爱玲依然被好好地锁在书柜里，不能出来乱了心境，便放了心。涂上口红，打点精神，依然是合格的现代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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