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阿宝

     又见阿宝，我才真切地体会到海伦·凯勒的那句话：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了的东西，人们才会留恋它。

     又见阿宝，是在离开她两个多月后的教师节。那天，我带着花去探望小学老师。每个老师都是一番谆谆教导加上一片殷殷期望。末了，我望着手中最后一支花，心中不克遗憾：阿宝呢？为何没有听到她严厉的骂声？不知不觉，我来到校图书馆门口。进去看看吧，那儿曾有我的足迹，有我的汗水。
     我轻轻推开门，天！我又见到了阿宝的满头花发和一口银牙。她也见到了我，呆呆地望着我，露出意外的神色。“张老师。”我低低地叫一声，把一支大红的康乃馨放在她桌上。她突然很激动：“哦！哦！谢谢！”而后，她高高地捧起花，呵呵地笑着，天真得像个孩子。可一会儿，她就收住了笑容，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快快快，坐下坐下，吹会电风扇再走！”我还没回过神来，她已把我按在了椅子上。紧接着，阿宝又开始唠叨起来：“瞧瞧这鬼天气，热得要命啊，真是个热死人的天气。你啊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大热天不好好在家温习功课，真是的……”

     看着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我百感交集。想当时，我怎么看也只能算个笨女孩，没想到今日她却对我这般地好。昔日的阿宝仿佛近在眼前。那时，阿宝是学生们心目中的“老顽固”，很不受尊重。我们私底下总是叫她“阿宝”。阿宝喜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某个学生的本子高高扬起，再让大家挨个浏览，然后撕个粉碎，再“木”的人也会大伤自尊心。急性子的阿宝，在班平均分落后时更是急不可耐，恨不得一下子让我们通通满分。因此，她教了我们两年，我们的个子长高了，她头发也花白了。

     而眼前的阿宝却今非昔比。她依然骂人，骂的却不再是学生；她依然爱高举起东西，举起的却不再是即将“粉身碎骨”的本子；她依然急性子，急的却不再是我们的成绩。现在，她正用柔柔的目光看着我，不再说我笨，说我考不及格（她的“法律”是90分才及格），不再说我考不进重点中学，而是像外婆一样很慈祥地说着家常。或许是因为她调到了图书馆吧，或许是因为她平日批评学生太严酷吧，也许……总之，再没有学生来看她，于是她把我的探望看得特别宝贵。而我呢，则在她捧起花的那一刹那被感动了，突然体会到，老师在任教的，都那么身不由己，都那么恨铁不成钢。就算她60天前还撕过我的作业本，可现在，这些只能算是微不定道的鸡毛小事，一切的一切都已融化在她灿烂的笑容中！很难想象，两个多目前，我还那样地盼望着快些离开阿宝；而现在，我真的离开她了，上初中了，却又是那么地依恋。她教过我多长的时间哪，2年，24个月，730天，17520个小时……可这一切都像一瞬间的光阴，转眼即逝。

     我想起了她的好，她曾为我们自费印考卷，她曾在陪我们去春游的路上呕吐了3次，她曾给过我两颗胃药……这些想起来的确很感人，可当时，我为何如此麻木呢？真是应了海伦的那句话吗？

文/吴琼  摘自《当代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