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作者：Fiona

　　记忆中，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闷热的夏天，波波牵着我的手一路小跑躲到了会议室的后面，那是我们的乐园，我和波波经常在那里消磨整整一个下午。在那个低窄的阁楼顶上，有一处堆满杂物的地方，被我们开辟出一个特别“小窝”——很多不用的旧文件，配上只有游行时才翻出来的彩旗，我们开动脑筋把它叠成了两个小小的沙发。 
　　 
　　从那个阁楼顶上望过去，是一个会议厅，因为只能看到会议厅里的黑板，所以反而非常的安全，不会有人看到我们。 
　　 
　　那个下午非常的热，象是要下雨的样子。 
　　 
　　我说：“要下雨喽！” 
　　“雨下下来了！”波波有点欢快的叫着，一手挡着，一手拉起我。 
　　 
　　“噢，噢！”我兴奋地叫起来。 
　　 
　　因为并没有下雨，而我非常佩服波波的想象力，也卖力的配合他任何时候忽入其来的灵感。 
　　 
　　我们就是这样一路跑，一路笑，一路跳地“躲雨”躲到了小阁楼。 
　　 
　　可能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就这样倦倦地睡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听见楼下的会议厅里有唏唏嗦嗦的声音，很多人以一种奇怪的，压低了嗓子却又很兴奋的声音在交谈着，我好奇的从缝里探头出去看，看到那块黑板给一快大大的白布挡住了。 
　　 
　　“波波，快起来！”我赶快推了醒他，我觉得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波波揉了揉眼睛，摸去嘴角的口水，我和他就一起凑在那里看。 
　　会议室的光线暗了下来，我开始害怕了，拉住波波的衣角，“嘘！”他轻声的说，“马上要放电影了。” 
　　在那个时候，我们那个偏僻的小城里看场电影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常常是要赶很久的夜路才能赶去看场露天的电影。有时候去晚了，就只能在电影银幕的另外一面看，或者因为太累了而睡着。 
　　 
　　我们从来没有想到工厂的这个会议室居然也有这个用途，而且聪明的波波什么都知道。 
　　 
　　我们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趴在阁楼的缝边看着电影，因为声音很小，听得不是很真切，所以看得半懂不懂，那居然是一部外国片，那是我一生中看过的第一部外国片。 
　　 
　　我们辛苦的，艰难地看了一会（因为那条缝实在是太小了），竟忽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镜头：电影上的一男一女嘴对嘴在接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 
　　“亲嘴。”波波大大咧咧的说，他的白白的细细的牙在黑暗中晶亮晶亮的。 
　　 
　　“为什么他们要亲嘴？” 
　　“男人娶媳妇以后就要亲嘴的。”他说。波波懂很多东西，而波波说的话在我听来都是对的。 
　　 
　　“你是我媳妇，我也要亲的。”他说。 
　　 
　　“嗯。”我笑眯眯地点点头。 
　　 
　　就这样，波波把他的脑袋凑过来，我的舌头顶着了他的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湿湿的舌头。 
　　 
　　“嘻嘻。”我笑起来，我感到了他刚吃过的水果棒冰的味道。 
　　 
　　“嘻嘻。”他也笑起来，把我轻轻地推开，揪了一下我的小辫。 
　　 
　　然后我们灰扑扑地爬出我们那个小天地。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几乎已经忘记那个下午，而当今天我的男友问起我的时候，我忽然想了起来。 
　　 
　　波波应该已经忘记那个下午了，妈妈说男孩子从六岁才开始记事，女孩子会早一些。 
　　 
　　那年我四岁，波波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