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与父亲对峙
我和父亲完全无法沟通。
我生性懒散,没有什么终极目标。父亲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总经理,为企业的前途命运操心费神、为那些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殚精竭虑,他严肃、谨慎,一心想着事业。我从没想到他会对我寄予厚望,因为我没考上大学,只上了一所中专。老爹非要我去读什么用英语教学的商业学校,意思是要我毕业后在商界有所作为。
我在那所新加坡人开的三年制学校里只呆了一年,就开始逃学。我实在认识不了那些数字、报表、合同。我喜欢纯粹的感性、对美术情有独衷,但也不想做个伟大的艺术家。我和爹认真地谈了一次,他觉得难以理解,又摆事实、讲道理,企图告诉我艺术买不来大米的真理。我们完全在两条方向相反的道上飞驰,却还想对话,多么不可能。谈话的结果是父亲将不干涉我的选择,但拒绝为我承担费用,因为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供我挥霍。这一招的确厉害,我作出了部分妥协:自己挣钱实现梦想,条件是父亲负责为我找个工作。
后来我在一家著名的外企落下脚,但职务是文员——接电话、发传真,工资最低,地位也最低,也没人会把我放在眼里。我想这一定是老爹设的诡计,为了激励我的斗志。但他绝对没想到,我根本不会艳羡那些趾高气扬的所谓白领,相反,我会愈加厌烦这个行当。
一个多月后,我捏着2000多元工资辞职了。而且我想做另一件事:游历,这对我学美术肯定很有帮助。我可以工作一段、游一段。再也不受老爹控制。想起这个计划,我不禁心驰神往,第二天我就买了去昆明的机票。然后回家向父母摊牌。
走时,父亲没有去送我,倒是让母亲带给我一张信用卡。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西南之旅。一边打工,一边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从没用过父亲给我的钱,他并不是贪官污吏,赚钱也不易。日子过得很苦,但我从就没有这么快活过。风景那么美,在路上的感觉真是很好。
一年多后,我回了一趟家,父亲不再激烈反对我的选择,他只是安静的听我语无伦次的诉说遥远的东巴文、蓝得让人流泪的藏北天空。我母亲则抹着眼泪求我留下来,说,二十五、六的人了,别耽误了个人大事。
“我女儿还用得着担心?一开口,就把那些小伙子迷住了。”这是我见过父亲最慈祥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夸我。感觉有些异样。
当然,我还是出发了。不过有一点,我得承认,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一个牵挂我的父亲。
摘自163.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