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湿的春天教室里静得很,安洋大气不敢出一声,眼睛死死盯着数学卷子,可脑子怎么也转不起来,"f(x)=(x2+1)2+1= x4+2x2+2,然后呢?"没等安洋想清楚,一只纤纤玉手从背后伸过来"错了,又错了,这道题我讲过多遍,答案不用算,一看便知,唉……"沈老师总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献辞。
"完了"安洋好像又看到了卷子上鲜红夺目的80分,耳畔响起妈妈的埋怨:"洋洋,你的数学总是不及格,我还给你请了家教,想当初妈妈电大自学都毕了业,还考到90多分,你这样学还不如自学分高……"安洋使劲儿晃晃脑袋,没用,全是星星。
"哎,你别晕了,审清题目再做"沈老师又点拔小蠢。"是呀!还有一道大题,我别晕了。"安洋自言自语继续演算。
好不容易到了下课,沈老师用极为不平静的语调说:"这次卷子不收了,你们回去要好好反省反省,说实话,看着你们答题,我的心都会流血……"
"我不是故意的"安洋在心里重复"都怪那个奇怪的梦,可……"
"安洋, 吃饭去,傻愣着干什么?"小蠢用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别想考试了,已经高三下学期,我以为你都习惯了呢!"
"不是的,小蠢,我还是记不起昨天梦到罗老师在干什么,刚才考试算题的时候,这件事总是飘来荡去,把X,Y都挤出来了,烦死了……"
"那么你是准备不吃饭继续发呆了?我劝你还是要振作精神,不要委屈肚子,它会抗议的。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小蠢关心。
"只想吃黑巧克力"安洋答道。
"长得像巧克力一样。我很快就回来,你最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别老坐在这儿胡思乱想。"小蠢走出门去。
"是啊!"安洋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罗老师!",只见罗辉夹着几本书,站在窗外,着看坐到位子上的安洋,"怎么不吃饭呀!注意调整情绪,关键时刻啊!"
"知道了,罗老师。"安洋不知说什么好,很尴尬的微笑,望着罗辉的身影有些木然。这个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的确是与众不同。记得在《TITANIC》中Rose曾经对Jack说:"Jack,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能看透人。"当时,安洋就觉得这正是她要对罗老师说的。每次自己高兴或伤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话不多,可句句说在心坎上,有时就连笑笑也让人觉得温暖的浑身舒服。安洋就爱上语文课,就爱看罗老师。
"出去走走。"安洋心情好些了,罗老师的笑就像流感一样,安洋不自觉的也笑着寻找愉快的脚步走到操场。春天的风湿湿的,携着些细细的颗粒,撩拔人心。
回来的时候看到课桌上放着一块黑巧克力,安洋剥了纸,掰了一块塞进嘴里,苦苦的,糊糊的。安洋就喜欢这种味道,因为有苦,所以那甜就显得更加珍贵。含着半块巧克力,安洋伏在桌上睡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小蠢的外套,小蠢坐在一旁嚼牛肉干。
"谢谢你!"
"什么呀?"
"衣服还有巧克力!"安洋笑了。
"不对,衣服是我的,巧克力还在包包里呢!"边说边打开书包,拿出一块黑巧克力,"来得时候见你睡着,就给你披件衣服,巧克力还没来得及给你呢!"小蠢把巧克力塞进安洋的手里。
"可,可我已经吃了,还有半块在这儿!"安洋掏出那半块。
"怪了,"小蠢挠挠头,"明白了,肯定是哪个男生要讨好你,安洋同志,坚定立场啊!"
"胡说什么,根本不可能,这件事只有咱俩儿知道。难道巧克力自己有脚,魔力?"
"天啊!如果真有魔力,就让高考录取通知书长了脚,走到我家来吧!"小蠢大叫。
"发神经!"周围同学同时说。
"叮……"上课铃响了,罗辉夹着几本书走进来,一放,一笑。这节课是作文,罗辉布置完题目静静地站在讲台上。安洋手里握着那半块巧克力,注视着罗辉发呆。罗辉猛得一抬头,目光与安洋相撞,依旧是笑。安洋红了脸,低下头去。
"难道是罗老师?"安洋自己也不知道,可就觉得是。心里扑通扑通地,尽是喜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安洋紧紧跟在罗辉后面出了门。
"罗老师。"安洋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
"干嘛?"罗辉还是听到了。
"谢谢。"
"为巧克力吗?"罗辉笑笑,"不客气的。"
"可你怎么知道的?我是说,黑巧克力。"
"我女儿也很爱吃这种巧克力,今天早上我没吃早饭,她怕我低血糖,塞给我的。甜吗?"
"嗯!"安洋用力点点头,沉默了。
"怎么了?"罗辉见安洋没了声,问道。
"没什么,"安洋笑笑,"谢谢您!"
"真的不客气,你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下个月还有模拟考啊!相信你没问题。有困难尽管来找我。"罗辉又笑了,笑得安洋有些惭愧。"怎么搞得?"安洋问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握着中午那半块巧克力,软软的,香香的,又掰下一小块儿搁进嘴里化着。安洋起身,把剩下的巧克力锁进抽屉,推开窗户,闻着湿湿的夜风。长舒一口气,这个春天,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