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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阔思路 渴望阅读自由

作者(来源):[暂无]    发布时间:2001-08-24

  阅读实际上是一种放松,平时大脑的思维区域被学科的东西填满,搞得蛮累。科幻读物想象奇特,天马行空,读来非常美妙。

  入伏后上海连续高温,街上的公共汽车像一个个流动的蒸屉,咝咝地蒸发着挤在里面的男男女女。郁寅栋挤上一辆车,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科幻小说,可是周围汗津津的身体晃来晃去,挤得他没法读。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售票员身旁有空儿,便侧着身子挤过去,果然比刚才好多了,于是又捧书读起来。

  暑假过后,郁寅栋要到华东师大二附中上海理科班学习。他刚参加了5天的沪港青少年数字夏令营,这两天在准备到北京参加8月13号举行的全国“明天小小发明家”比赛颁奖会,他还打算预习高一数学。不管多么忙,郁寅栋总要挤时间读点儿科幻,这是他从小喜爱的读物,晚上睡觉前、上厕所、甚至连乘公共汽车这点空儿也不放过。

  可是像郁寅栋兴致这样高的人越来越少了,记者在上海、南京等地对中学生读书状况的调查采访中发现,许多中学生不能自己决定读什么,完全失去了阅读自由。一些部门利用各种渠道、各种形式推荐的五花八门的读物,通过书店、书商各种发行渠道涌进学校。老师要求读,家长督着读,自己逼着自己读。当问到为什么自己逼着自己读,南京市五中一位中学生说,为了扩大知识面,为了升学,不能凭自己的喜好爱读什么读什么。

  “阅读实际上是一种放松,平时大脑的思维区域被学科的东西填满,老是用一种思维模式,搞得蛮累。我喜欢想象,喜欢幻想,科幻读物吸引人,情节跌宕,想象奇特,天马行空,无拘无束,读来非常美妙。”

  对郁寅栋来说,凡是能找到的科幻读物像《海底两万里》、《地心游记》、《所罗门的宝藏》、《科幻世界》等他都找来读。最近,他找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读牛津版《分级阅读》中的科幻书,把提高英文阅读能力与爱好结合起来。“科幻并不全是胡说八道,里面有‘幻’也有‘科’。有时发现书上的东西正是物理课上学的,但是人家能借此发挥,让思维开辟出一片新的领域,蛮神奇的,咱们怎么就想不到?科幻故事大多是幻想,所讲的理论不一定正确,有的甚至不堪一击,但我喜欢那种自由想象、在阅读中物我两忘的境界,有时读完一篇东西好长时间回不过神,不由自主地随着书中的思路想下去,如痴如迷,回到现实还恍若隔世。”

  但是学校、家庭和社会赋予学生读书太多的承载,陶冶情操,塑造人格,增长知识,学习技能,升学就业等等,书还没读,这些东西先上来了,受此制约,中学生们失去了自由阅读的空间,被搞得苦不堪言,没有一点乐趣。阅读本来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沉重的课业负担使他们积蓄了太多的压抑,他们想用阅读来宣泄自己,在阅读中实现自己。

  许多中学生的阅读爱好得不到理解和支持,不得不压抑自己的爱好,被迫读那些老师家长认为应该读的书。

  从某种程度讲,阅读是一种个性化的行为,读什么,怎么读,受阅读主体的爱好、性格和审美水准制约。在采访中,记者提出:“如果不受其他因素干扰,完全从自己爱好出发,你们喜欢读哪些书呢?”出乎意料,中学生们的回答并不像有些调查问卷的结果那样,具有较强的一致性,体现了当代青少年的某种共同的价值观云云,而是表现出丰富多样的阅读取向:有的喜欢科幻,有的喜欢卡通漫画,有的爱读武侠,有的爱读侦探,有的爱读言情,还有的爱读恐怖小说。记者进一步了解,他们的这种“喜欢”决不是一般性的说说而已,许多人几乎读过所有自己喜爱的那类书,对每一本书中的人物、情节了若指掌。上海格致中学一位中学生,读完了金庸全部的武侠小说,成为标准的“金庸迷”,更绝的是,你从书架上随便抽一本金庸的书,随便翻到书中一页,略去人物姓名读一段,他就能立即说出是哪本书,讲的是谁,故事发展到哪一步。

  就像学有专长一样,许多中学生对于他们喜欢的一类书的了解,远远超过了老师、家长和周围的人,他们苦于找不到讨论的对手,不得不在网上寻找知己,在BBS上发帖子,在聊天室里穷聊猛侃。没有读过这些书、或了解不多的家长老师常常主观、武断地否定和加以指责,他们对此抱有强烈的抵触情绪,采取我行我素、不屑与之理论的态度对抗,讲大道理他们讲不过老师和家长———你能一辈子读那些东西,你能靠那些东西吃饭?你还得考大学,还得找工作———老师家长总是对的,许多被采访的中学生反映,他们的阅读爱好得不到理解和支持,不得不压抑自己的爱好,被迫去读那些老师家长认为应该读的书。

  有些想法、有些心里话对家长不能说,对同学老师不能说,但是却在刘墉的书里看到了,这时忽然觉得自己被理解,心灵被一种东西沟通了,就有一种知己知心的感觉。

  被强制读书和喜欢读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被动的、功利性的,在阅读中激不起积极主动的情感投入和呼应,出现阅读麻木,思维、情绪和情感体验处于抑制状态,常常翻了好多页还不知读的是什么;后者则是一种主动的行为,得到的是一种愉快的体验,由于对所选择的阅读对象的认同,可以产生一种间接性的自我实现。南京五中初三的叶波看过不少书,如中国四大名著,外国的《茶花女》、《嘉莉妹妹》、《海的女儿》等,还有三毛和刘墉的书,她特别喜欢看刘墉的书,《你不可不知道人性》、《离合悲欢总是缘》、《爱就注定了一生的飘泊》、《做个快乐的读书人》、《创造双赢的沟通》等市面上热销的她都看过。

  在叶波看来,刘墉的书真实,能和人交心,不像有的作家那么多顾忌,说话拿腔作调,靠做作掩饰自己。读刘墉的书,好像在听一位老朋友说话,表面上讲他自己,实际上说出了人类共同的困惑,有些话、有些想法、有些心里话对家长不能说,对同学老师不能说,但是却在刘墉的书里看到了,这时忽然觉得自己被理解,心灵被一种东西沟通了,就有一种知己知心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情愉悦。

  虽然喜欢的书不一样,但对待如何阅读问题上,上海格致中学15岁的高一学生周毅与叶波有同样的见解。“读书是课后或放学后的事,老师管不着,父母也不管,这是外界对我们的层层控制中漏掉的一个死角,是挺惬意的一件事,可惜这种死角太少了。你问我为什么喜欢武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情节吸引人吧,再就是上课紧张,想放松一下,一天十几节课,长期这个样子鬼才受得了?”

  如此说来,是不是就可以对中学生的阅读取向不闻不问呢?不是的。中学生年龄小,视野不如成人开阔,选择和鉴别的能力还不高,完全放任自流,就可能使其长期陷入某一情境不能自拔,而难以发现此外更精彩的天地。从调查采访的情况看,许多中学生都喜欢某一类书,并长期沉浸其中,其阅读取向是单一的,很少有人在同一时期同时喜欢多种类型的书,表现出多种阅读价值取向。其实,在青少年时期,阅读的兴趣应该广泛而多样,了解更多方面的读物,建立比较全面而完整的知识和审美结构。这些就需要学校、家庭和社会加以适当的引导。这种引导应该是细腻的、春风化雨般的,是一种平等的交流。引导过头,便是强制。有些家长说,你读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全是垃圾,你为什么不读名著?对这种话孩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感与抵触,不可能产生任何正面效果。有的老师规定在某段时间必须读完什么,必须写出几篇读后感等等,殊不知这种做法与教学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现在的中学生不是要你教他如何去读名著,告诉他段落大意和主题中心,而是给他充足的时间去阅读,一种单纯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阅读。

  上海向明中学的王舒芸在给记者的电子邮件中说:“有时候,老师要求学生读名著是很死板的。他会规定你在一段时间内读完几本书,然后写出几篇读后感。很好的一件事情,却被要求程式化地完成,会使学生产生厌烦情绪,这样看书,读之无味。读书,应该是在清晨,在午后,抑或是静夜,在安静的房间里,泡上一壶香茗,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这样的读书才算是一种享受!而现在呢,每天有做不完的数理化习题,每周有接踵而来的测验,让生活充满了火药味。于是乎,反正考试不考课外阅读,鲁迅,托尔斯泰,曹雪芹,统统搁在一边罢!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读后感呢,也只是在书的序言中,这里抄一段,那里凑一句,成了应付老师的作业。

  “读《红楼梦》,我读了两遍:完全可以大胆的说,第一遍时我根本是跳着读的,因为爸爸要我读完四大名著,我为了完成任务。同时,我对其中复杂的人物关系头痛不已,所以,我只关心宝黛之恋,其他一概跳过;看完了第一遍,连我自己内心都虚,不能对别人说,‘我看过《红楼梦》了’,所以在一个无事的长假里,我开始细读《红楼梦》,我真的是很仔细地读,不必担心写不出读后感,只要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忘却一切。读到末尾,晴雯、元春、迎春、黛玉一个个死去,探春远嫁,惜春出家,曾经‘兰风蕙露,杜若香飘’的大观园只剩下‘湘帘垂地,龙吟细细’,那时,自己真的是慨叹不已……所以,现在的中学生不是要你教他如何去读名著,告诉他段落大意和主题中心,而是给他充足的时间去阅读,一种单纯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阅读。”

  克服了畏惧感,才能进入名著的殿堂,领略其中的奥妙。读名著也会产生像读流行书、畅销书一样的审美愉悦。

  在采访中,记者听到一些老师和家长每每埋怨学生阅读趣味低下,“名著都是经过数百年时间的检验,为世界所公认了的,为什么不去读,却整天沉迷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但是他们却没有具体分析孩子们为什么不愿意读经典名著,是什么原因阻碍他们阅读,如果把这些问题弄清楚,认真找出对策,问题是可以解决或者部分解决的。

  一些中学生不喜欢经典名著,不外乎这样几条:部头巨大,情节冗长,描写拖沓,节奏缓慢,书中所写时代距今遥远,时代背景、人物关系难理解。这些原因使他们对这些重要的人类文化遗产望而却步,产生畏惧感。对这个问题,上海格致中学高一女生周密的做法,对与她同龄的中学生以及老师和家长,应该说是有所启发的。

  周密读过不下几十种名著,她经历了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开始她挑自己喜欢的、篇幅短些的、情节强的读,等对当时的背景知识和作品叙述方式了解多了,适应了,再读那些人物关系复杂的大部头。她最先读的是《简爱》,接着又读完了《傲慢与偏见》,由此一路读了下去。“名著和名著不一样,要具体区别,根据自己的情况去选择读什么,怎样读。其实有很多名著并不枯燥,开始可以选择《西游记》、《红楼梦》、《基督山伯爵》、《飘》,以及欧·亨利、莫泊桑的小说,等适应了,可以再读《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即使现在,周密在遇到冗长的描写时,也都忍受不了,大段大段地跳过。书虽然是作家写的,但看不看、怎样看是她的自由,不一定非得看那些自己不愿看的东西。

  有了自由,也就克服了畏惧感,克服了畏惧感,才能进入名著的殿堂,领略其中的奥妙。那么读名著会不会产生像读流行书、畅销书一样的审美愉悦呢?周密的回答是肯定的。她说她在读屠格涅夫的《贵族之家》时,“哭得稀里哗啦的”。阅读中周密把自己融入拉兹列夫斯基和丽莎的生活中,她的情绪随着男女主人公的悲欢离合而大悲大喜起伏动荡。当她为书中的主人公爱过、恨过、流泪过以后,是不是也经历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情绪宣泄,并由此产生愉悦和满足?

  16岁的周密说:“经典名著大多是影响了几代人,流传了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受到读者和时间的长期检验,作为人类重要的文化遗产传下来。它的语言、它的情节、它的人物形象对读者所产生的震撼力,远不是现在的流行文学能比得了的。”不知她的感受是否能得到更多中学生朋友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