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心事(2) 

零 雨

磐陀仙死去的样子很安详，脸上似乎带着微笑。

“仙人也会死吗?”雪芙问父王。

寒翼点头：“只是，死在仙人眼中是超越。”

“父王也会死吗？”雪芙问。

寒翼淡淡笑了下：“等到王冠上的鲜花枯萎。”

“可是，您王冠上的花从来都是盛开着的。”

“总有一天会枯萎。”

“不……”

宇宙深处飞来一只天鹅，划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在雪芙脚下。

雪芙俯下身，看到天鹅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温暖的熟悉。

“吉祥！”雪芙惊喜的落下眼泪。

天鹅用美丽的长喙在雪芙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它的长喙里衔着一枝青莲。

“太子……”雪芙从天鹅的喙里取出青莲，“他没有死？”

天鹅点点头，飞翔起来，又回头，示意雪芙跟随它。

雪芙迟疑地看了父王一眼。

寒翼摇头。

天鹅飞走，渐行渐远，几乎要消失在海天相连的地方。

好像要去追寻一丝绝望里唯一的希望，雪芙默念起莲花咒，向吉祥追去，不顾忌父王的阻止，不畏惧“天魔陷阱”的艰险……勇敢来自和另一个生命流淌着相同颜色的血液；来自那年凋谢在等待里的青莲，已不能被心灵忘记。

一座岛出现在视野里，天鹅飞过去。

岛上生满了奇花异草，温柔而芳香的风里，树叶和花瓣满眼飞舞。雪芙不由惊异在“天魔陷阱”里竟有这么优美的景致。顺着一条用海螺壳铺成的小路，来到一条溪水边，清清的水面上游动着好几只天鹅，吉祥加入它的同类，向那只金色天鹅要来一支羽毛，衔给雪芙。雪芙把羽毛插在发间，溪水里便没有了她的倒影。原来这只金羽毛可以隐身。雪芙不明白吉祥为什么要她隐身，好像这孤岛的美丽详和下面还隐藏着什么。

在溪边的含羞草地上，雪芙看到一个白衣女郎，她的脸是雪芙看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的脸，也是雪芙看过的最忧伤的女子的脸。白衣女郎的面前放着一个白色的瓶子，她一面用雏菊的花瓣擦拭瓶子，一面轻轻自语，雪芙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不住叹气的表情。她每叹一声气，草地上就会有一朵雏菊凋谢。

一只带翼的白马跑过来，驮起白衣女郎向山谷跑去。

山谷里的景象让雪芙惊呆：许多身着铁甲的夜叉，有的多头，有的多眼，有的多手，有的多脚……面目狰狞，手持利刃。很多人类被夜叉驱赶着建筑一所宫殿。有的人累倒，夜叉立刻放出恶兽，把他撕烂吃掉。惨状如同天界地狱，让雪芙不敢久视。

吉祥飞进工地，一个正站在宫殿顶上安装紫玉的男子抬起头，是太子！

看到太子蓬头垢面，劳累不堪的样子，雪芙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你来了。”太子说。

雪芙没想到自己隐身，太子也能感觉到。

“莲花有香气。”太子说，“扔掉它，否则会被发现。”

雪芙丢掉手中的青莲。

白衣女子驾着翼马飞上宫殿顶，把怀中的瓶子小心地放到紫玉上，对着瓶子说：“宫殿就要建好，和你的那座一模一样，你不想出来看看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瓶里传出来：“水瓶宫只有一座，我的妻子也只有一个。”

白衣女子神情凄绝地轻轻抚摸了一下瓶子：“你的法力再大，也不会支持到明天，你……甘愿化成水，也不肯忘了过去吗？”

“是的。”瓶中的声音没有一分迟疑。

绝望，象晚秋最后一场雾在白衣女郎的脸庞上弥漫开。

“我不会让你化成水。”

白衣女郎让夜叉抓来一个劳役，她拔出头上的长发簪刺破劳役的胸膛，挑出心脏，放进瓶内：“人类的心脏会加大天人的神力，你不同意，我也不会让你死。”

夜叉又抓来一个劳役，白衣女郎拈起发簪。突然，太子冲上前，飞起一脚，踢落女郎手中的发簪。

白衣女郎倒退了一步，惊诧一个劳役竟然具有和她抗衡的勇气。

夜叉蜂拥而上，把太子和隐身的雪芙包围住。

雪芙在慌忙躲闪中，遗落了头上的金羽毛，身形暴露出来。一只恶兽张开血盆大口飞窜过来，将她扑倒在地。

危急之即，太子掌心突然蓝光一闪，幽蓝色的光剑刺穿恶兽。

太子抢上一步，把雪芙保护在身后。

“勇力？！”太子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低声自语了一句，神情里流露出惊疑。

在太子的勇力里，夜叉和恶兽非死即伤，四散逃窜。

“你不是人类！”白衣女郎愕视着太子说。

“把破天剑给我。”太子向女郎伸出手掌。

白衣女郎静默地站立了很久，忽然，对着宇宙深处的苍茫展开一个微笑。笑容里没有欢喜，没有悲哀，只是破碎之后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