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惊人的巧合让学者们张口结舌。
于是,他们只好说:那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产生了巨人的时代。
细心的读书人会发现这种解释并不准确,但相当高明,尤其是“需要巨人”这四个字几乎囊括了一切。
是啊!谁敢说人类不需要这样的巨人呢?
要知道就是他们撑起了文化的天空,从而使得时至今日的我们还能继续生存,地球还没有轰的一声毁于爆炸。
我这么说,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过于夸张,说有鼓吹文化力量之嫌,说只有人民才是改变历史的动力……云云。用大人物的唾沫星子糊弄人,当然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我倒更愿意讲一讲发生在我们家族里的一段秘史。
民国乱世,我姥爷在贵州的一座小城里做县官,有一年,不知为了件什么样的破事和邻县发生龃龉,在几番斡旋也没有结果之后,我姥爷决定召集全县兵丁打到邻县,给对方一点颜色看,决出个雌雄。
粮草备齐了,武器发放了,战前动员也做了。就在我姥爷正给几位挑选出来的指挥官大摆酒宴以壮行色的时候,突然来了个游方和尚,说有要事与姥爷相谈。
大战在即,我姥爷哪里有心思与和尚扯佛谈经?当然拒不与见。可没料到那家伙竟然飞过五米高的围墙闯入县政府大门。这下,我姥爷气坏了,喝令兵丁拿下问罪。哪知道那和尚竟毫无惧色,面色安详地从怀里取出一册书本递到姥爷跟前,并说,如果县大人看不懂的话就是天大的罪过了。说罢,挣脱兵丁一飞而去,弄得大伙儿没辙。
当夜,姥爷开始翻读那个册子,第二天一早,我姥爷立即收回成命,息事宁人,终于使上万军民免于一死。
听到这个故事时,我年纪尚小,只觉得那和尚法力无边,长大了才开始捉摸那本书,开始捉摸文化的力量和品格。
当然,这么一说又容易造成一种错觉:似乎文化大师仅是一群反战的家伙,或者说凡是反战家伙都堪称文化大师。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看来,有必要对他们作点儿解释。
我这里所说的人文大师,其实是一些给世界带来光明与信仰的人;是一些以肯定人的尊严与价值为己任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些站在人类精神高地上的人。他们最能看清人与世界的牵连,最能看清我们的生存处境,最重要的是他们最懂得对我们人类创造的文明的尊重和推进。所以,人们又常常将他们看作是文明的设计者与守护神。可以说,无论对他们怎么赞美也将不会显得过分。
通常说来,天下太平的年景里是人文大师们备受尊崇的时刻;而天下大乱的时代,我们就只能听到他们绝望的悲声。
眼下,工业时代不可遏止地到来了,它促使着人们沉迷于物欲与竞争,大有“泰山崩乎,哲人其微”的景象。
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停下脚步,看看这块精神的高地,看看站在这块高地上的人群,听听他们的智慧与心声。
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懂得生的意义,懂得爱与怜悯,懂得四海一家,懂得珍惜命运……
(《20世纪人文大师心灵随笔·人类精神的高地》广东经济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