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境界
在我小时候,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吃饭,她要等我们姐弟四个都吃饱了,才含着满意的笑容动筷子。那时候家里的粮食紧,母亲生怕我们在正长身体的时候饿肚子。
父亲总是最后一个上床睡觉,他每天要拉上窗帘,关好街门,上好锁,再把灯关上,才肯放心休息。只要父亲在家,就是电闪雷鸣,北风呼啸,我们也不害怕。
上学后,我发现好几位班主任总是在放学后到教室前转一圈,不是下意识地从玻璃窗上往里瞅瞅,就是顺手把没关好的窗户关紧,因此总是最后一个离校。当时,我还埋怨老师,使小伙伴们没法在班里多玩一会儿。现在想起来才明白,老师是对我们放心不下,总在牵肠挂肚。
读中学时,我们班外出旅游,我无意中发现,班长总是最后一个上车,嘴里总要嘟囔着数数,生怕落下谁。我很不理解地跟他嚷嚷:“别婆婆妈妈的了。”班长只是憨厚地笑笑:“要是正好你没上车,我们能丢下你不管吗?”
当不少人总把目光盯在“第一”和“前头”的时候,有许多人却在默默地做着同样不可或缺的“最后”的工作。不被人注意,几乎没有什么功利。有的只是孤独的忍耐,宽厚的沉静,尤其是不求回报的责任和对这种责任的深情。
原来,“最后”也是一种境界。
悄悄把自己排在最后,把更多的方便、好处不经意地让给别人,即使自己最后格外冷清和疲惫,内心也感到由衷的快乐,并且把这种快乐化成一种道义,于是极其自觉地守着那份无语的承诺和自勉。
在“最后”的角落默默地忙碌,只是想让更多的人在前方没有后顾之忧地奔走。
自己多了一份牵挂和惦念,也多了一份细致和耐心。
就像戏剧的高潮过后,还需要完满的结尾一样,或者就像一场戏结束,总得有人最后收场一样。“最后”不是高潮,不是最精彩,但没有“最后”,则一定是一种缺憾,有时还是一种败笔。
理解了“最后”的内蕴之后,我们也不妨做些“最后”的劳作和奉献。
文/段正山 摘自《中学生》200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