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14日下午,二年级八班班主任洪老师将班上订报找回的38.8元钱当着全班学生面给了可可(化名),可可当着同学的面把钱放起来。临放学时,可可发现钱没了,于是洪老师便动员全班学生一块帮着找,结果也没找到。
第二天早上,洪老师在班上说:“你们看,现在可可的钱丢了,希望大家都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中午吃饭搞卫生时,一个学生告诉洪老师,在教室南侧靠窗的暖气片下找到了,是38.2元,少了6角钱。这时一位7岁学生说:这钱是毛毛(化名)拿的。洪老师说,大家先不要讲,等老师再问问。
下午第二节上劳动课时,洪老师将毛毛找到办公室问钱是不是他拿的,毛毛不承认。洪老师便说:“这钱上有丢钱人的指纹,也有拿钱人的指纹,钱一拿到公安局就可验出钱是谁拿的。”这时毛毛就承认了。洪老师说:“你承认了是你拿的,你写个纸条,写上你拿了可可的钱就行了。”毛毛按照洪老师的要求写了纸条回到教室,整个“讯问”持续一个多小时。
毛毛的家长告诉记者,当天下午放学,他们在学校门前见到正坐在地上的毛毛,毛毛说:“我的腿直发软,走不动了。”听毛毛讲完事情经过,他们非常气愤:“毛毛只是一个8岁的孩子,正是需要正确引导、悉心呵护的时候。即使在他身上有独生子女的共性点,老师也不能用不正确的教育方法惩罚学生。孩子是纯洁的,毛毛这个年龄段,正是孩子身心成长的关键时期,绝不能用连对待成年人犯罪都不能用的办法,逼迫一个8岁孩子。真不知道,孩子的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据家长反映,毛毛当晚回家后一直难以入睡,夜里时不时地从梦里惊醒:“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因为怕孩子出事,一向不喜欢动物的父亲特意为毛毛买来小猫、小狗和金鱼,尽量让孩子多玩玩。“现在我一闭眼,脑子里都是这事儿,甭说孩子了,大人都承受不了这件事儿,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哪!”毛毛的父亲忧心忡忡地说。
家长告诉记者,从事发第二天,毛毛开始不愿意上学,一直到27日才正式到校上课。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未成年人群体中的小偷小摸行为极为普遍。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老师的方法各不相同:有的东西还没有转移,当机立断进行搜查;有的采用攻心战术,严厉威慑,胆小者也许会心虚承认;有的开展侧面调查,寻找偷窃者的蛛丝马迹……孰不知,稍有不慎便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2000年10月6日,陕西省华阴市黄河工程机械厂子弟学校一个姓巩的女同学丢了10元钱,因班上王某屡屡发生这样的偷摸事情,为好好教育、管束王某,教师崔某拿起平时用来钉本子、钉报纸的锥子,在他脸上划了个“贼”字。因只划出道道没有出血,崔某觉得气不过,又用书法钢笔在道道上描了一遍。
2000年10月24日,福建省南安市向阳中学未满14周岁的初中女生林晓莲服用快速灭鼠药粉自杀。据悉,23日上午,与林晓莲同宿舍的女学生李某报告:放在宿舍的手提包里的8元钱被人偷了。于是,学校保卫组、学生管理组把住在该宿舍的同学叫到学生管理组办公室进行调查。最后,林晓莲承认偷了李宝华的8元钱。
今年4月17日,陕西省山阳县两岭乡中学初一(1)班学生席飞丢了10元钱。班主任朱耀贵老师宣布,要在课堂上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来选“贼”。结果刘金满、吴力鹏二人“当选”。二人向老师质疑时,老师举着手中的“选票”说:“这就是证据。”两位同学在讲台上站了近80分钟,当时有很多学生围观……
孩子中出现“小偷”,老师应该不管不问、听之任之还是认真查处、兴师动众?老师充当警察“讯问小偷”到底合法吗?
北京国信律师所律师张昱认为,这起事情中,洪老师不是亲眼见到,没有证据证明毛毛确实拿了钱,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听信一个7岁的孩子的“揭发检举”,是欠妥当的。在“讯问”毛毛的过程中,占用孩子上课时间,侵犯了毛毛的受教育权;“讯问”时间长达1个多小时,直接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造成影响,侵犯了毛毛的生命健康权。此外,由于毛毛年仅8岁,属于完全无行为能力人,其心理承受极其脆弱,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对未成年人的人格权有更严格的保护,因此此事件中老师的行为已构成了对毛毛人格尊严的侵害。
首都师范大学一位从事儿童心理教育研究的一位老师说,一个8岁的孩子,对社会的认识是极其有限的,他只会凭借直觉意识到,钱可以买吃的玩的,他拿钱的行为跟其品德的好坏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儿童正处在对社会的认知阶段,心理承受力较弱,在其成长过程中,如果遇到一个超越其承受能力的思想压力,则会影响孩子对整个社会和未来人生的看法,因此老师的教育方法一定要得当。
采访中,一些老师也提出了自己的忧虑:现在孩子多是独生子女,个性比较强。而老师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健康成长呢?现在班上丢失东西和财物的现象比较普遍,查吧,不知该咋办;不问吧,又怕孩子将来长大了出偏差。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该校校长总结教训说,这件事情的发生,实际上是传统的教学方式和现代教育方式的冲突。作为老师,教育孩子要有艺术,首先要看孩子处于什么年龄阶段。8岁孩子尚处于未成年人,丢的钱已经找到,说明老师在课堂上讲的话已经达到了教育效果,对孩子的教育是奏效的,没有必要再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了。有人说是毛毛拿的,出于教书育人的职责,即便老师有义务对孩子进行教育,但毛毛拒绝承认,到此为止也就完了,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了。另外老师在进行诚实教育的时候,一定要以不耽误学生上课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