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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她一个人长大

作者(来源):[暂无]    发布时间:2001-02-22

    张艾嘉的《爱的代价》里唱,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想说的却是,自己长大,但别让她一个人长大。无论怎么,人的少年时代,总是希望有一个人、身边的亲人一路呵护。一个人的人生,很坚强,但那一段少年的过程,如果可以,我想没人愿意一个人长大。

    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我的母亲离我而去,我根本不能相信。我在后来上初中的每一天,都想着,怎样才能像她一样离开。我不能接受别人的、关于我母亲为什么离世的问候,无论好意或歹意。可是我生活的这座小城有多大呢,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像问“吃了没”一样问起你母亲的死。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为什么觉得被问的小孩没有心,在他们眼里,大人才是最应该伤心的,小孩子是没有心的。我恨他们,我知道有些人也许是好意,可我恨他们,他们在我的整个少年时代都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你母亲死了。我就这样一个人长大,有父亲等于没有父亲,他也觉得小孩是没有心的,我就把我的心讲给自己听。

    现在我真的一个人长大了,长得坚强能干,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开那一个心结———母亲留下的阴影是永远没有办法抹去的。我在白天可以伪装,但我不能永远不面对自己。当25岁的我无论何时看到或听到“妈妈”两个字时,我都会像当年一样陷入黑暗。一个人的眼泪,一个人的疼痛,而且这疼痛是永远的,我知道我不可能像同龄的女孩那样相信幸福了,因为母亲的死,我甚至都不能相信爱情,她死于绝望,沉到底的绝望。

    如果我还可以像她一样做别人的母亲,我绝不像她一样离开自己的女儿;我绝不让我的孩子独自一人长在冰冷的少年时代,在十来岁的日子里,就开始知道什么是孤独,什么是绝望。十来岁的少年,难道不应该是笑着看阳光的晴朗吗,如果可以选择快乐,为什么要陷入痛苦?

    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后代们像我一样一个人长大,虽然坚强可是孤僻;虽然能干可是不快乐。我希望你们———我的后代们,都有一个快乐的少年时代,在该笑的时候笑,不用含着泪,去看别人的幸福。

    我知道人有些时候真的很难走过,真的想离开。可是我希望你们都记住———你选择的解脱,就是爱你的人的痛苦。特别是担任母亲这角色的你,我要你知道,失去了你,你的女儿将永生不可能幸福,将永远回不了家,没有了母亲,家还在吗?永生的流浪,你不可以让她这样。

    那个画面你要永远记住,当别人做了母亲的女儿带着外孙回家看她,看年老的母亲和外婆时,你的女儿和那个外孙一样年纪,可她却不能叫一声“妈妈”,因为她没有妈妈。

    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请不要让你们的女儿一个人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