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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用生命乞求你们白头到老

作者(来源):[暂无]    发布时间:2000-06-22

    2000年5月14日,在河南封丘县人民法院,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办理离婚手续。许多人注意到,在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中,那个脸色苍白、名叫关丽华的女人,怀里始终小心翼翼地紧紧抱着一个包裹,让人以为是一个正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酣睡的婴儿。然而,这却是为阻止父母离婚而舍命的一个五年级学生留下的心爱遗物,还有一纸泪痕点点的绝命书。

    幸福温馨的三口之家

    这个孩子叫徐京,1986年农历腊月出生在黄河湾里徐砦村一个农民家庭。母亲关丽华曾在乡机械厂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临时工。那时,聪慧漂亮的关丽华遵从父母之命,与自己邻村的同龄青年徐运普订下终身,又约定在1984年因庆节这天举行婚礼。

    就在他们定亲后不久,厂里唯一的高中生关丽华被厂长从车间调到厂办公室。之后,厂长便常常带她外出参加订货会,厂里来了客人也经常让她作陪。关丽华的突然升迁和被委以重任,引来了不少风言风语,并很快传到了徐运普的耳朵里。他突然提出了结婚要求,关丽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当时人们羡慕的乡机械厂,提前几个月成了徐运普的法定妻子。

    1985年腊月底的一天,怀胎七个月的关丽华为徐家生了个男孩,他就是徐京。

    因为徐京是徐家独苗,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成了徐家人的掌上明珠,人们都说他生在了蜜罐里。

    由于结婚特别是生孩子时大操大办,使徐运普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背上了数千元的债务。之后,尽管他们拼死拼活地辛勤劳作,但还是未能改变家中的窘况。1988年初,夫妻俩在城里租到一个摊位,做起了服装批发生意。

    数年艰辛创业之后,他们终于实现了富贵梦,银行里不但有了数目不菲的存款,还在县城购置了一座两层小楼,成了市场上弃农经商中的佼佼者和名副其实的大款。

    1995年,徐运普投资10万元,在一条新建的商业街上开了一家服装店,托人找了一个名叫吉喜梅的女孩在店里帮忙卖服装。

    推开门,她看到了悲痛欲绝的一幕

    服装店开张后,生意十分红火,第一个月竟盈利一万多元,超过了做批发生意的收入。徐运普很高兴,也很得意,于是就把批发这一摊子撂给了妻子,他每天都泡在服装店里。有一次,眼看货批发完了,徐运普还是无动于衷,关丽华一赌气,自己到郑州进货去了。

    几天后,关丽华进货回来,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徐运普没在家,儿子徐京躺在沙发睡着了,脸上满是泪痕,关丽华忙把他摇醒,问道:“小京,你爸呢?”徐京睁眼一看是妈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关丽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满脑际,她立即带儿子直奔服装店而去。

    半个小时后,一幕关丽华最不愿看到的情景出现在她的眼前:徐运普和吉喜梅神色惊慌,穿着凌乱。“你们……”关丽华气愤地喊了一声,抓起一把小椅子就朝丈夫扔去,直到他大叫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她又回过头照着吉喜梅就是两耳光,而后气急败环地抱住儿子大哭起来……

    做贼心虚的徐运普还是再三向妻子认错道歉,恳求妻子的谅解,发誓从此断绝同吉喜梅的关系,并说他已辞退了吉喜梅,准备让徐京的三姨来接替她。心地善良的关丽华见丈夫确已悔悟,便原谅了他。

    但没过几天,关丽华就发现丈夫像丢了魂似的,整天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很少沾酒的他竟然借酒消愁,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时哭时笑,喜怒无常,到后来他又迷上了跳舞,常常是半夜还不回家。

    几天之后,关丽华偶尔在徐运普的口袋里又发现了两张武汉到温州的车票,她刚想看清日期,不料徐运普一把夺了回去并撕得粉碎。关丽华佯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暗地里却悄悄地开始了调查。经过半个多月的跟踪,查实:徐运普与吉喜梅藕断丝连,又勾搭在了一起,他并为其租了房子。更让她感到气愤的是,吉喜梅不知羞耻地要为徐运普生个孩子,并已怀孕。

    关丽华几乎被震蒙了,仇恨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这一天,她以看病为由,早早离开市场,到服装店叫上妹妹,直奔吉喜梅住的住宅小区。叫开门后,关丽华姐妹二人不问青红皂白,拽住吉喜梅就是一顿痛打,直到吉喜梅鼻口出血跑地求饶才罢休。随后姐妹俩又像押犯人一样,把吉喜梅送到医院做了人工流产,回来后又逼迫、威胁吉写下了永不纠缠徐运普、立即搬家的保证书。

    激烈的家庭战争和伤心的儿子

    徐运普从吉喜梅那里得知妻子姐妹二人的所为后,暴怒得疯了一般,当即将妻妹臭骂一顿后赶出服装店,关丽华据理力争,徐运普怒目圆睁,他一把抓住妻子的头发,没头没脑地一阵拳脚相加。小徐京哭叫着去拉爸爸,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关丽华扑过去抱住儿子,朝徐运普哭骂道:“你这个不要脸、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一骚货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打!”

    “亲生儿子?你哄三岁的孩子去吧,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徐运普说完,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小徐京,声嘶力竭地狂吼道:“你睁大两只眼睛看看,他哪儿像我?今儿我告诉你,绿帽子我戴够了,乌龟我不当了!你明目张胆去勾引男人吧! 这万贯家财是徐家的,我要让徐家的种来继承!”

    关丽华万万没想到,丈夫会当着儿子的面说出如此无根无据无耻的话来,她不顾一切地向徐运普扑去,可到跟前却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然后徐运普抛下一经纸扬长而去。关丽华一看,竟是一张《离婚协议书》,她愤怒地大喊一声,昏了过去……

    第二天,关丽华带着儿子回了乡下老家,徐运普在父母的逼迫下,向关丽华认了错,并保证说以后不再勾搭女人,不再提离婚的事,关丽华见他言词恳切,遂再次原谅了他。

    然而,关丽华做梦都没想到,公婆走后,徐运普很快就翻了脸,他不但一天到晚骂天骂地,还动不动就拿起茶杯一个一个往地上摔,且摔一个骂一句。连小徐京也成了他发泄的对象,动不动就“野种”、“杂种”地骂他,使小徐京终日战战兢兢,见了徐运普如老鼠见了猫一样,无精打采,无心学习。关丽华为了让儿子有一个安宁的学习环境,曾多次苦求过丈夫,甚至对他又与吉喜梅勾搭在一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曾多次找过公婆,但她很快发现,公婆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而且在言词间明显透露出了对小徐京身份的怀疑。

    为了证明自己的一身清白,关丽华曾多次进行过争辩,甚至提出去给小徐京做亲子鉴定,但徐家根本不信,公婆也开始支持儿子与媳妇离婚,并且声明坚决拒养小徐京。关丽华愤怒了,1998年10月,县法院在为徐、关离婚一案进行庭外调解时,关丽华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要求徐运普必须给她20万元现金;二是要求小徐京必须由徐运普抚养,因为孩子是徐家的骨血。

    已是四年级学生的小徐京哭着跑倒在地,抱着妈妈的腿乞求别抛弃他。而关丽华却狠心地一脚将儿子踢倒,发疯似的吼道:“滚开!你是徐家人,别在缠我!”此情此景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在一旁伤心落泪的关母浑身颤抖,她急忙将外孙拉起搂在怀里,生气地骂女儿说:“你太狠心了,小京再怎么也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他徐家不要,你也不要这不是明明把孩子往死处推吗?”关丽华马上说:“他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我为什么要替他们徐家抚养后代?”说完欲哭无泪,突然倒在地上抽风似的抖了起来。她母亲一面忙用手掐住女儿的人中,一面放声大哭起来。

    由于小徐京的归属问题不能解决,法院在调解无效的情况下,一审作出了不予离婚的判决。徐运普气急败坏,迁怒于小徐京,一回到家就拿儿子当出气筒,先是歇斯底里对徐京大声斥骂:“你是谁的野种就去找谁,我这顶绿帽子已经戴够了!”随后又一脚将小徐京踢倒在地。而已经麻木的关丽华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木呆地站在屋里不但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反而也对小徐京动辄责骂。

    爸妈,我用生命乞求你们白头到老

    已经12岁的小徐京在父母的双重夹击下,整天萎靡不振,精神很快滑向崩溃的边缘。本来他是班里的学习尖子,但自从父母打响了离婚之战,特别是当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时,沉重的精神包袱使他再也无法在课堂上专心听讲,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成了班里的落后生。自尊心极强的他曾一次次乞求父亲别与母亲离婚,但只要一张口,父亲就对他发脾气,骂他是“野种”,甚至对他大打出手。已谙世事的小徐京知道父亲的怀疑不过对是一个离婚的借口而已,他为自己成为这样一个工具深感痛苦,他认为自己来到世上是罪过,并暗暗发誓:只要父母能和睦相处,自己死“赎罪”。为说服父亲,他曾找过爸爸的好友,让其转告父亲,他会做一个好儿子,听爸爸的话,不让他生气,将来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敬父亲。可他的这份良苦用心,招来的却是一顿臭骂和皮肉之苦。即便这样,命苦的小徐京还是丝毫不肯放弃努力,又一次次找那些与爸爸说得上话的人,他说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保住这个家,让父母能白头到老,哪怕是他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坚守的母亲竟同意了父亲的离婚要求,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曾深深爱他,给过他温暖呵护的母亲也坚决拒绝抚养他,并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嫌恶。

    自法院作出不准离婚的判决后,父亲就很少回家,生意也不做了,一天到晚与情人混在一起。妈妈则迷上了麻将,每天都要玩到深更半夜,而小徐京有事找父母,也被他们推来推去,且一再受到斥骂。

    小徐京成了父母互相发泄怨恨的工具:父亲骂儿子一句,母亲就会骂儿子两句:母亲打儿子一巴掌,父亲就会踢儿子一脚,在这个家庭里,小徐京像一只过街的老鼠,时时处在父母的追打臭骂之中。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随便在屋里走动,甚至在遭到打骂之后,也不敢哭出声来。

    署假结束之后,徐京进入了五年级,开学的第三天,学校通知学生让其家长到学校开会,心有余悸的徐京没敢对父母说,而是找到自己的一位亲戚去做父母工作。可开会这天,父母都没有来,新上任的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把徐京狠狠训斥了一通。自尊心特别强的小徐京在回家时为此伤心地哭了一路,心里充满了愤懑。但回到家后,他还没说什么,父母就朝他大骂起来。最初,他还以为是让亲戚当说客的事激怒了他们,后来才明白,父母之间的第二次离婚诉讼又因为他的归属问题被法院驳回了。徐京如掉进了深深的冰窟,周身顿时感到寒冷颤栗。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任父母责咒骂,直到他们骂累了各奔东西,小徐京才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下午五点多钟,关丽华忽然想儿子全似乎没有下楼,便上楼去看。当她推开房门时,一个可怕的场景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见小徐京两眼圆瞪,满嘴泡沫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农药味……

    小徐京带着沉重的精神负担,带着对父母巨大的心理恐惧,痛苦地永别了人间。人们从他紧握的拳对里发现了一张泪痕点点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妈妈,我就要离开你们了,你们不用再为我打架、闹离婚了,你们可以再要一个不是“野种”的儿子,和和气气地生活。千万别再闹矛盾。爸爸妈妈,我以生命向你们赎罪,我用生命乞求你们白头到老吧!……

    关丽华疯了一般用头撞墙,狠扯头发,继而扑向丈夫,咬他、抓他、骂他;而徐运普则傻了一样一动不动,任凭妻子把他抓挠得鲜血淋漓。儿子掩埋的第三天,徐运普从法院撤回了那张沾满小徐京血泪的离婚诉状,烧毁在儿子的坟前……愧悔至极的徐、关夫妇向儿子的亡灵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谈离婚之事。

    然而,经历了近两年离婚大战的徐运普、关丽华二人,互相伤害得太深太重了,儿子的死虽使他们偃旗息鼓,然而却无法弥合彼此之间情感的巨大裂痕,消逝内心的创伤和剧痛。徐运普也曾想再生一个孩子,给这个伤痕累累的沉闷家庭增添点活力,可关丽华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徐运普大为恼火,儿子忧悉、恐惧的面孔常常浮现在他的面前,同时,心中充满怨怒的他也不再理睬妻子,每天都在外边打麻将、喝酒,不到半夜不回家。他不再和妻子同桌吃饭,话也一天比一天少,几乎成了陌生的路人。在如此僵持了一年多之后2000年5月14日,这对怨偶又一次走进了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