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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智教育:走近心灵工程师的特殊情感地带

作者(来源):[暂无]    发布时间:2001-09-11

     如果有人问你:“老师最感到欣慰的是什么?”你一定会回答:“那还用问,桃李满天下呗。”但你可能不了解,有的老师,没有过多的奢望,只希望人们能认识到他的学生是“人类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北京市海淀培智中心学校的老师们就是这样的一群。这里有220多个特殊的孩子——智障儿童和孤独症儿童,小到2岁半,大到20岁。这里共有60多位兢兢业业的特教老师。从1988年学校成立以来,该校教师在科研成绩和教育成果上,都获得了国内乃至国际特教界的肯定,成为我国目前收治孤独症儿童最多的学校。在“教师节”来临之际,让我们——

     “姐姐好!”当记者走进一间教室时,听到与正常儿童毫无二致的欢迎声,接着他们又忙着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是手举得高高的,屁股从座位上翘起来。如果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这里的教学环境令人感到十分放松,每个班只有几个、十几个学生,他们有的会不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老师也常走到某一个孩子的旁边,跟他一对一地谈话,而其他的孩子则专心摆弄自己的学具。这里的气氛和多数人心中对智障儿童学校的想象绝对有天壤之别。

     高建:

     训练残障学生的“王牌教师”

     高建是海淀培智中心学校训练室教师。

     和高老师会面刚好是午餐时间,然而她却几乎没有在椅子上坐过,总是有孩子这样或那样的举动影响她的正常进餐,“这对我们来说太平常了。”高老师笑着对记者说。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毕业的高建老师学的专业是音乐,在普通小学工作一段时间后,她来到了这所特殊的学校。刚来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一点,“直到进入校门,看到一个孩子正在捶胸顿足地哭闹时,我才明白过来。”如今她已经是这所学校的“王牌教师”了,尤其是擅长训练孤独症儿童。现在她班里的12名学生都是从其他班调过来的,调班的原因是——他们都太不好管教了,其中以孤独症儿童居多。过去一个班有一个这样的已经让老师手足无措了,现在12个都集中在她的班里,却被她训练得服服帖帖,一个眼神就能让孩子立刻回到座位上。用于校长的话说:“真是神了!”虽然对此高老师谦虚地说:“所有淘气的放在一起,就哪个都不显得淘气了。”但是,她也承认,在从1993年入校至今的8年里,她总结出了一套和这些特殊孩子交往的方法。

     高老师举了一个例子,一次一位普通小学的老师到这里学习,当时班上的孩子都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这个老师就对他们说:“坐好!”可是说了十几遍都没有奏效。后来高老师告诉她,因为这些孩子并不明白什么叫“好”,对他们来说,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就挺好,所以,必须告诉他们:手背后、脚放齐……这样他们才能明白。

     和这样的孩子接触,当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受伤是难免的,很多老师都有过被抓伤、掐伤、挠伤的经历,但是学生家长几乎从来不知道,“因为没有必要跟家长讲,这是我们的工作。”正是因为这些孩子的行为异于正常孩子,所以他们一点一滴的进步,对老师来说都是极大的欣慰。

     情绪问题给老师带来的麻烦只局限在学校里,但这却是这些孩子融入社会的最大问题。注意观察每一个孩子的情绪点,然后帮助他们控制情绪,恰恰是高老师的绝招。比如现在班里一个叫强强的孩子,虽然已经12岁了,但是还不太会自己吃饭,而且非常挑食,每次吃饭,必须有一个老师陪着,强迫他吃下平常不爱吃的主食和蔬菜。记者和高老师谈话的时候,他正在“艰难”地进食,突然,他唱起了“学习雷锋好榜样……”这时,高老师赶忙和正在喂他的孙老师商量:“不能强迫他吃了。”因为她们发现,每当强强唱这首歌时,就很有可能要情绪发作了。果然,让他自己玩了一会儿,强强又开始吃饭了。

     由于在训练孤独症儿童方面已经有了名气,曾经有一位孩子的家长专程坐着飞机从深圳赶来,只为了问她一句话:“我的孩子怎么就是不说话呀?”原来,这个5岁大的孩子和家长沟通的方式全都是通过手势,比如想喝水,他就指指杯子,家长就给他倒水喝,想吃糖就指指糖罐,家长就拿糖给他。什么都明白,就是不说话。为了让他说话,家长也曾经把他爱吃的饼干放在高高的柜子上,坐在旁边等着他叫自己帮着拿,于是孩子开始长时间地号啕大哭,家长终于扛不住,还是给了他。然而高老师简单的几句话就让这位家长恍然大悟:“要想让他说话,你首先要让他学说话,拉着他的手拿饼干时教他说‘吃’,如此一点点增加句子的长度。如果不会说,他只能哭,而且还会以为哭就是要东西、与你沟通的唯一方法。”家长满意地回去了。

     “训练这些孩子就像一场拉锯战,在这个过程中,谁坚持下来,谁就能赢。”支撑高老师走过8年特教生涯的正是在这一场场拉锯战中获得的胜利,“每当我感到疲惫的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方法的时候,我就回想孩子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进步。”为此,高老师给她带过的每一个学生都建立了一个“家庭联系本”,上面有孩子们每一天的表现,从“今天摔了勺子”到“今天学会了一个拼音”,而家长的留言也从“阅”、“完成”到“今天在家表现……”。

     当我从其他班出来,再次碰到高老师时,她笑着告诉我,那个从我一进班,就走到我跟前问“姐姐吃饭吗?”的小洪磊,在我走了以后,还一个劲儿地追问:“姐姐怎么走了?”高老师说:“他们太善良,也太渴望与人沟通了。”

     于文:

     与残障学生感情深厚的校长

     于文是海淀培智中心学校校长。

     在六年级的一个班里,于校长指着一个看上去和其他孩子没有什么区别的男孩说:“他歌唱得可棒了,尤其是张信哲的歌,连人大的学生都是他的歌迷呢!”虽然于校长的说话声音是沙哑的,但是她的声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我总是想,为什么我们健全人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宠爱、关爱小动物,却不能公平、宽容地对待这些智障者呢?”而后,她又说:“虽然这些孩子的残疾不外显,但是,他们的残疾都在脑子里,同样是弱势人群,同样需要人们的关爱。”

     由于我国的弱智教育起步晚,所以很多人对这个职业都很不了解,1989年于校长刚到这个学校来的时候,这里几乎都是中老年教师,外面的人也管这儿叫“傻子学校”,认为不好的老师才会来这里,所以工作压力非常大。现在,海淀培智中心学校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弱智教育资源中心,这里有从国内以及世界各地特教机构寄来的图书资料,称得上是国内最丰富的特教资料库。“在这里,我们不是单纯地看护孩子,那样有保姆就足够了,我们是去训练他们,让他们学会如何去面对社会,将来能够基本适应社会。”

     在多年与弱智和孤独症儿童的接触中,于校长已经割舍不了和他们的那份感情了,因为在于校长的眼里,“他们是最善良不过的孩子。”对这些孩子,于校长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她认为,正因为这些孩子的存在,人们才会真正去学习关心他人、帮助弱者,他们的存在也促使医学界进一步深入研究人脑的构造。

     虽然目前我们的社会环境还不利于这些孩子与社会的融合,但是他们都拥有一些特殊的长处,比如孤独症儿童,虽然他们做事刻板,不适应也不喜欢变化,但是他们大多有整洁的癖好,而且视觉能力都很强,对物品的位置过目不忘,在美国他们被安排在超市从事码放货品的工作。培智学校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拼图的能力非常强,几百块拼图放在他手里,一会儿就拼好了。于校长略带遗憾地对记者说,在西安进行培训时,当她看到很多从事兵马俑修复工作的人费力地拼接破碎的兵马俑残片时,她立刻想到了这些孩子,“这项工作如果让他们来完成,一定可以胜任。”可惜的是,这些孩子的就业机会几乎等于零。

     即便如此,学校还是安排了相应的劳动技能课程,比如缝纫、剪纸、配钥匙、毛衣编织等,一方面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另一方面,也培养他们的就业能力,即使不能正常就业,他们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