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内容列表:
K12评论:国耻教育不能流于“公共例假”

作者(来源):[暂无]    发布时间:2001-09-28

    中国青年报9月19日载文说,两成多大学生竟忘了“九.一八”,国耻教育刻不容缓。数据是从《海峡都市报》针对福州3所高校200名大学生的问卷调查得来的:有77.08%的被调查者表示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会记起“九·一八”事变,而22.92%的被调查者表示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不会记起“九·一八”事变,表示对这一令国人耻辱的事件“非常了解”的只占23.96%。

    记者在报道两成大学生忘了“九一八时”,用了一个“竟”字。而我也想用个“竟”字来表示我的诧异:在没人提示的情况下,竟有77.08%的大学生能记起“九一八”事变!如若把这个调查放到其他阶层,得出的结果会让记者哭鼻子的。(当然记者一般不会哭的,哭的时候只限于对贫困学生,被拐卖的女研究生的采访。他们习惯用“竟”字,不是他们惊诧,而是想引起读者的惊诧!也太小看我们读者了,也许记者什么都写过,但是别忘了,读者什么都知道!读一下,只是想知道记者怎么说,官方怎么看。比如考试作弊,记者报道的远没有读者知道得多。)

    如果老师在中学生的课堂上突然问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的学生也许会问:今天什么节日?要放假么?中学生们天天忙着应付繁重的课程与作业,早就晕头胀脑了。所以教师一问,我相信他们首先会想到过节放假,再不济也要想到某个同学的生日。当然,也不排斥部分的高中文科学生能想到自己的历史课本里需要背诵的一些东西。

    如果老师在小学生的课堂上突然问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看咱们还是别对小学生抱过高的希望了,因为前一阵子电影《紫日》中当鬼子哆嗦着手拿刺刀对向国人时,他们刚刚哄笑过。不过也难怪他们笑,导演在表现人性与兽性,但是孩子们则只能看见鬼子胆小的滑稽。因为咱们的战争歌曲和战争电影无一例外地都在宣扬鬼子的愚笨鬼子的胆小,一句话,净出鬼子的洋相了,鬼子们逃跑时不但哭爹叫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而且还夹着尾巴来着。而咱们的英雄,从来用不着夹尾巴的,也没尾巴可夹。这些电影和歌曲不约而同地拒绝表现鬼子们为何能夹着尾巴打进咱门里来!

    如果我们把调查延伸到工人中去,相信工人老大哥会一脸茫然的:今天不是发薪日,是不是工会要给咱发报价很高实质却很廉价的苹果梨?还有月饼?

    如果我们把调查延伸到农民中去,农民二哥不但一脸茫然,而且还一脸沉重生活负担所压导致的不耐烦:去去去,吃饱了撑的。就象89年咱学生的搞的那场“事儿”,我所见的农民,感觉吃饱肚子才几天,学生就闹事儿,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怀疑学生是撑住了。

    当然,如果把调查针对东北老人,我相信他们大都不经提醒就能想起来的。痛过以后,才会增加记忆。但是就全国范围来讲,不排除三种情况:一种是无所谓痛,或者痛过就忘。民间把这种德性称作“好了伤疤忘了痛”,而现实生活中我看见好多人伤疤尚没好,这痛就忘了。另一种情况是痛得太多了,反而不痛了,麻木了,因为他们要生活。阿Q和祥林嫂是我们国人的代表,如果嫌这两人落后,我们可以把余华《活着》里的福贵当代表。第三种情况是恨别人的不恨。他们也恨鬼子,但最恨的却是有些国人不跟着他们恨,既使恨却恨的方式与他们不一致。比如武汉一些孕妇为求吉利”九一八”这天搞剖腹产,有些国人就恨得牙痒痒,说她们忘了国耻。如果这些产妇头脑聪明一点的话,她们会宣扬说她们之所以选择这一天为孩子的生日,就是想让孩子永远记住国耻这一天。那么这些母亲就会在得吉利的同时被媒体打扮成英雄母亲模范母亲的。可惜这些母亲没有丁点政治头脑。我倒有,可惜我脸皮不厚。比如我怀儿子的那一天是12月8号,我可以把这说成是为了纪念”一二。九”运动,再比如我给儿子打毛衣只起128针,也可以说成是为了纪念”一.二八”事变,其实我心里门儿清,我要的是“一个儿子吧(发也行)。”

    我是教历史的,就我个人来讲,现实生活中老是今兮何兮的惶惚,惶惚间甚至感觉上辈子自己就是这个样子。除了发薪的日子勉强能记住外(就是记不住也无妨,有同事提醒着呢,同事忘了提醒,那瘪瘪的钱袋也会提醒你的),其它的日子一概糊涂。当然,儿子的生日除外,因为儿子天天念叨着买蛋糕呢。稍微了解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需要我们记住的日子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从鸦片战争开始吧,耻辱的日子太多了,《南京条约》《天津条约》《北京条约》还有那《辛丑条约》,火烧园明圆,八国联军进中国。记住了九.一八,还有一.二八;记住了卢沟桥事变,还有华北事变呢。个人认为,记住一个日子一个事件并不意味着什么。某些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甚至媒体已经把所谓的纪念活动弄成了一种例行公式,我把它概括为”公共例假”。比如到了九.一八,学校会出个“勿忘国耻”的黑板报,媒体会搞个“纪念九.一八” 的专栏,包括这次记者对于大学生忘记国耻的惊诧,都是一种例假,而九.一八之后,我们又该欢渡中秋,庆祝国庆了,媒体还每年把标题刷新一下,某些单位干脆去年渡中秋庆国庆时刷的标语还保存得好好的,可以坚持“抗战”好几年……

    也许有人问了,连日子都记不住,还能记住什么?个人认为,重要的不是记住历史,而是培养历史思维,鉴往知来。说得浅白一点,对历史记忆的最好办法就是过好今天的每一天。某些部门与其大搞什么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之类的大而无当的活动,还不如搞点洛阳大火警示录,芳林小学忏悔榜,南丹事故大揭秘来得实在。而更实在的办法就是惩罚责任人,寻找教训。记住昨天,不如过好今天。过好今天,才意味着历史不会重演。而要过好今天,就需寻找昨天的教训。昨天的教训不是鬼子太凶,而是我们愚昧落后。今天的我们如果只停留于搞“公共例假”式的纪念活动。搞的越多,大家越漠然。正如天天被泡在做好人好事的所谓的主流道德教育里的小学生,记者问他们知不知道雷锋,孩子们说:“我们学校好象没这个人,他是哪个班的?”

    脑子里没了雷锋,并不意味着脑子里的道德也没了。相反,学生为得到表扬而响应号召上街头模仿某个模范作好人好事之秀反而令人悲哀。两个孩子跟老师说今天搀一位老太太过马路,老师刚表扬完,其中一个学生说:当然,那个老太太好象并不愿意过马路。

    “九一八”没有举行活动,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忘了耻辱。相反,如果我们把纪念历史搞成了每年一次的例行活动,那只证明:该记住的我们没记住,不该记住的我们倒记住了。长期的不完整的国情教育与片面的宣传,让学生只记住了日子,却忘记了实质;记住了侵略者的凶,却忘记了自己的落后;记住了仇与恨,却忘记了内省。我一同事,丈夫与外遇结婚了,她带着女儿过。每日里给孩子复习巩固家耻:孩子,那个臭不要脸的妖精叫什么来着?孩子就哭着背一遍。单位里开元旦联欢会,她弹琴,四五岁的小女儿哭着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时间长了,外人都觉得过份。光记住那个臭不要脸的妖精的名字又能怎么着?那个臭不要脸一旦某日被人强奸了,或者被歹徒杀了,这孩子肯定拍手欢呼,就象这臭不要脸的美帝国主义纽约挨炸后一样,叫他们如何不高兴!

    历史学家说:忘记耻辱是危险的。要我说:忘记教训才是危险的,而不知教训何在却是最危险的。祥林嫂也许能记住自己生命中每一个特别不幸的遭遇。但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悲剧的真正原因何在。怕只怕我们的所有活动也成这个样子:我们真傻,真的,我们单知道英法美德俄日等外国都不是好东西,趁着天黑会偷别人的东西,但我没想到他们大白天也敢出门哄抢,而且,路还那么远。如果不是他们坏蛋,我们也早成发达国家了……

    在抗议日本教科书事件中,我们听到的最强音来自南韩,而不是来自北朝鲜与我们或者其它。强大,就是对历史耻辱的最好记念;强大,历史才不会重演;强大,才能发出最强音,甚至也不会遭人“误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