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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之路千万条 学非所用又如何?

作者(来源):[暂无]    发布时间:2001-11-20

  英若诚,1932年生于北京,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编导、翻译家。  曾就读北京培根小学、辅仁中学、天津圣路易中学、清华大学外文系。曾任文化部副部长。

  记者:许多人用“奇才奇艺”和“学者型艺术家”来评价你。人们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从小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吗?

  英若诚:
那可不是。从家族传统上看,我们家搞教育的倒是大有人在。我的祖父是《大公报》和辅仁大学的主要创办人,父亲留学回来也在大学当过秘书长。可我幼年属于“大逆不道”一类,曾经因为用弹弓误伤了训导主任被辅仁中学开除,后被父亲煞费苦心地送进天津租界内洋人办的圣路易中学。我在那儿总算收了心,学习成绩甚至破过纪录,可偏偏又迷上了戏剧表演,毕业时铁心要读清华大学外文系,就因为那里有曹禺、张骏祥那样的戏剧界名人。

  记者:文化艺术界像你这样不读科班、走旁门别道成功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英若诚:
多。而且全世界范围内也是学以致用的少,学非所用的多,这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即使大学教育,对于人的发展来说,其作用也是基础性的。70年代末,英国一个著名剧团来演《哈姆雷特》,主演是一个后来封了爵位的大演员,我问他是在哪儿学的表演?他说,没学过,是剑桥大学的学生,学历史的。老“人艺”的许多优秀演员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搞艺术这行很难说,它要不断地标新立异,在创新中发展,否则就是工艺而不是艺术了。而这种创造力首先源于特殊的兴趣爱好和某种天赋,而不是艺术出身。上海以前有一个工会剧团,排演了许多有名的戏,里面许多有才华的演员都是爱好戏剧的工人。你看墙上这幅画,得到过大画家的肯定,它是我没念过美术系的女儿画的。我的儿子英达从小和别的孩子一样闹,在学校常常是“害群之马”,可有一样,他喜欢拿橡皮泥捏小泥人,捏得饭都可以不吃,还画小人书。所以每当全市小学生搞展览的时候,他会一时得宠,为学校争得荣誉。他在大学读心理学系,这并没有妨碍他搞艺术。那时我就撺逗他加入学生剧团,告诉他我当年如何如何……

  记者:这么说艺术家的产生与专门的艺术教育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那么每年被艺术院校淘汰的大批考生的奋斗还是不是值得?

  英若诚:
光读一个中文系培养不出曹雪芹,培养不出作家,光读艺术院校同样也读不成艺术家。依我之见,艺术教育的普及和发现比提高更重要些。对大多数人来说,热爱艺术,外形漂亮,并不等于适合搞艺术;适合搞艺术的未必非要进艺术院校;科班出身的未必都有艺术前途。懂得这些,学生报考艺术院校会少一些盲目性。

  话说回来,专门的艺术教育当然有它的价值。但我以为其专业领域不宜太窄,不能老在一个胡同里转悠,闭门造车。艺术素质、鉴赏力、雅和俗的气质都不是“教”出来的,而是在各科知识修养的长期积累中“长”出来的。所以课程必须博杂,要有兼容并蓄的知识结构,除了科学的、人文的,各艺术门类之间的也要接触,才谈得上创造力。我在文化部的时候,有个学校找我谈经费的事,我见那个学校有舞蹈、音乐、戏剧、美术四个专业,就问他专业之间有没有往来交流?他们听了似乎很诧异。各艺术门类本来都是相通的,四个专业本身就是资源,却不知道利用,这是艺术教育的欠缺。

  记者:艺术人才也是文化传播的载体,他们只是学习精尖的专业技能、拓展学识和眼界就够了吗?

  英若诚:
当然不够。培养艺术人才,开明思想的教育很重要。所谓开明,是一种广纳百川的大气派,也就是世界观、人生态度和人格修养。文艺界人才济济,可是能人到了一块,常常就不对头了,门户之见,唯我独尊,容不得不同声音,不同的创见。这些事在文艺界似乎特别多。几十年中我就亲眼所见有些才华出众的人,最后由于人格的偏狭误入歧途;还有些天才艺术家的创造力被人为地排挤、贻误。必须让未来的艺术人才懂得,真正的艺术家要有容人之量,要能博采众长,有勇气摒弃哪些陈旧过时的东西,听得批评。更重要的是这种开明的风气是艺术创新的基础和条件,一个社会停止了创新,就停止了发展;艺术没有了创新,其生命也就停止了。提倡开明的风气,营造艺术创新的氛围,也应该是艺术教育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