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应声,眼睛直直地望着远方。“开始吧”我说。瑟瑟叹了口气,关上了舱门。
一片闪烁。
我闭了眼。我知道时间正在流梭,流向那个遥远的佛罗伦萨。我在我的时代找不到我的位置,那里也许有我的归属。我叹了口气。
白光一闪。
我站在一个熙熙攘攘的市集,没有人注意我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依然是没有方向。我吸了口气又吁了出来。幸亏衣服没穿错,我有些侥幸地想。
而我一转眼,却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仔细地盯着我。那是一个真正的少年。极易受伤的眼睛,白衣裹着他柔软的躯体。
好久,他才吐出一句话:“是你吗,我的贝雅特里齐?”
我得承认我听到这句话时的无尽的惊奇。我的历史课再差,也不至于不知道但丁和那个……贝雅特里齐。我选择了在这里逃避,我说在这个遥远的文艺复兴也许我能不再迷失自己。可我真的没有想过,这里会有一个等我的苍白的少年,会有一个人痴痴地等着贝雅特里齐。
……
我成了那个少年的贝雅特里齐,而那个少年,就是但丁。
这个美帝奇家族的少年,有着迥异常人的爱憎和激荡不安的灵魂。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去接受他认为我是贝雅特里齐的事实。我记得贝雅特里齐被认为是但丁天国之途的指引者。如果我是她,我应该是个智者才对。然而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女孩。我试着引导他,而我甚至连引导我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厚厚的物障隔着我的思想,我不知道我要飘向何方。
“你知道吗,贝雅特里齐?”少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不知道我是谁,人群中,我常常迷失了我的方向。”
我怜爱地望着他柔软的脖子和白皙的手。他也有些像我,我悲哀地想。
“你说过我需要有对‘原创力’的渴望,”他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该怎么做——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原创力”,我说过吗?瑟瑟好像在我面前提起过,原创力浩瀚博大,那是生命的本质。
可我只依稀知道这些,我无法告诉他更多。少年垂下头,闪亮的眼睛里滑过一抹凄冷和无助。
那一刻,我突然下定了决心:我要帮他。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陷入了对原创力的深深的思考。我试着去接近它,在我追求与它融合的过程中,我有了奇异的重生似的感觉。我把我的感悟一点一点告诉但丁,他的稚嫩的脸上有了庄重肃穆的神情。
“我觉得我在飞翔呢,贝雅特里齐。”一日少年对我说。
我笑了,心里涌动着和他一样的欣喜。
有一天,我无意中照了一下镜子(在此之前,我已经好长时间没照过了)。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脸庞,和但丁一样的苍白和坚毅。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我的脸,我对着镜子摇晃着头。而我终于确定镜中同样摇晃着脑袋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有些疑惑,而对但丁成长的关心让我忘掉了这些。他一天天地长大,对原创力的感悟也一天天地超过我。
他常常在月光下进行着他的思考。淡淡的蓝光浸透着他,他像幽灵一样张开了双臂。“天空在召唤我。”他回过头,眼睛里一团火焰在燃烧。
我凝望着我有着惊人智慧的学生,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与生俱来的母性让我对他充满了怜爱。他依然温雅柔顺,像羚羊一样沉默、敏感。而此刻,蓝色的乳雾围绕着他,他坚定地转过身,稚嫩和坚毅的脸庞在蓝光中闪烁。我在他的眼睛里寻找我的影子,我突然有了无尽的欣喜。
也许我真的是贝雅特里齐,我想起了镜中的那个陌生的脸。我的所谓的过去的记忆也许只是一个长长的梦。
日子一天天流过,我不再有那种没有归属的感觉。但丁以惊人的速度汲取着知识,做他的老师我已经明显地感到了力不从心。很多时候,我只能凝望着他的眼睛,体会他不断向上伸展的思路。
有一天,我正准备去见但丁,却发现屋子里赫然多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的全息影像。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好,我是瑟瑟。”影像说,“局里说,你该回来了。”
瑟瑟?这仿佛是那个遥远的梦。
“局里?”我低低地喃喃。
瑟瑟笑了:“是时空管理局。也难怪,这么久了你当然会忘记。快去跟但丁说声再见吧,你体内的发射器已经启动,你留在那里的时间不多了。”
……
“为什么,瑟瑟?”我坐在时空管理局久违的宽敞的大厅里,心不在焉地玩着一枚硬币。
瑟瑟沉默了好久,终于开了口:
“事实上……你是第二个贝雅特里齐。在此之前,但丁9岁时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同样9岁的我,我就是第一个贝雅特里齐。”
我的脑子里“嗡”地一下,手中的硬币“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但丁的伟大的精神恋人竟然是一个未来人,我不清楚局里是怎样弄清了这一点。他们挑出具有迥异思想的女孩去引导但丁,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以后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但丁有着惊人的智慧,我们必须定期更换,否则就会力不从心。在回来之前,我们都不知情,局里想尽办法让我们自己提出穿越时空到佛罗伦萨,他们说这样我们才会以为我们是真正的贝雅特里齐……”
……
“你真的决定了吗?”我和瑟瑟站在舱外望着那个女孩。她不知道她已经和我们去之前一样被改换成了贝雅特里齐的脸庞。
“开始吧。”她说。我和瑟瑟叹了口气,关上了舱门。
表示那个女孩的坐标的红点在屏幕上闪烁。我知道但丁会在遥远的佛罗伦萨等着她。微风吹拂着他的白衣,他像一个极易受伤的孩子。月光如水,我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是你吗,我的贝雅特里齐?”
(辅导老师:蒋亚峰)
但丁和贝雅特里齐——我们熟悉的外国古老故事的主人公。作者作为一名当代中学生重新想像,把自己参与到他们的故事中。时空交错,地域交错,又构成一个很美丽惊奇的故事。娓娓动听的文字,引起读者遐思。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