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2月22日晚9时许,大学三年级的吴兴为刚刚应付过去的事情而心有余悸。他悔恨自己不该见利妄为,以致引“火”上身。他想了好多办法,都觉得不可行,选择的每一个私下解决的办法,都难免犯法。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豁出去试试:报警。这尽管有些恶人先告状的味道,但也许是一个办法。时至午夜,他冲出校门,跑向沈阳市皇姑区公安局陵南派出所……
众里寻“他”:
为拿学位铤而走险
事情还得先从张京说起。张京在辽宁某大学某系念书,眼看快要毕业了,却有一件事使他坐卧不安;毕业考试和学位问题,具体是“英语四级”这个“拦路虎”。
久思成病,张京望着案头的复习资料,再看别人轻松的劲头,吃饭不香、睡觉不甜,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果英语过不了四级,拿不到学位证书,未来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几近崩溃。可时间不等人,元月8日就要全国英语四级统考,何况还有其它科目。无疑,这种忧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学习。自己考,过关的把握很小,但如果让别人去考呢?他寻思着是否可以找人替考,以应付在面前的“鬼门关”。
他将这种想法告诉了女朋友赵梅。赵梅吓了一跳,劝他最好别冒这个险,同时鼓励他打起精神,尽自己所能。二人相持不下,但觉得又别无它途。最终赵梅也默认了这条道,砸断胳膊连着筋,她眼下看着男友颓废不堪,自己心疼,决定帮男友一把。
赵梅先到沈阳师范学院找到曾是高中时同学的钱云,钱云说自己是学中文的,考英语四级把握不大,万一把事办砸了,就有些伤面子。不过,钱云顾及到同学情分,答应救人救到底。没过几日,钱云找到同校外语系的孙旭,孙旭知情后,当面拒辞,理由是他也要毕业了,除了自己的毕业考试必须应付外,若事情败露,学校给弄个“开除”麻烦就大了。但孙旭却答应可以介绍一个大三的同学吴兴。他的英语学得好,成绩一直不错,估计能行。
很快,几个人就把吴兴找到,吴兴虽也面露难色,到底经不住众人劝说,就应允了。于是,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制定方案。硬条件是按“市场”规律办事,先期预付“辛苦费”。事毕另行酬谢,吃请不算。
上下打点:
费心思搞定考试手续
张京一下子找到了救星,喜不自禁。当晚他就在饭店做东,请女朋友和相关人员钱云、孙旭、吴兴吃喝一通。与此同时,张京当场给吴兴900元“辛苦费”,给孙旭300元“中介费”。
不过,这还刚刚是个开始,最棘手的就是准考证。张京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先“偷梁换柱”,尔后“移花接木”。
张京先让吴兴照了一寸标准像,照像时特意处理了某些部位,看上去与张京有点相像。然后张京拿着这张照片四处打点,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一是想法在校公安处开出一份假证明,以证明张京是该校的学生,身份证不慎丢失。然后把张京的身份证号写上去,只是证明上的照片换上了吴兴,接着又依此在公安处将证明盖了公章。于是,吴兴就“名正言顺”地有了一张名为张京的准考证。
从不合法到“合法”,硬件具备,软件也不可忽视,张京虽然把“手续”弄到了手,还是怕有闪失,他干脆功课也不上了,四处“踩点”寻机,亲自选定了自己认为比较保险的监考老师。至此,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马失前蹄:
天不作美事与愿违
到了元月8日这一天,吴兴被众星捧月般地送进了考场,张京、钱云、孙旭在考场外焦急地等着。
依吴兴的水平,考四级试题一点没有问题,但替考还是头一遭。虽然他考试从没怯过场,此时却不免发虚,慢慢地,他不由紧张起来,感觉周围有许多人在注意他。他一直努力平衡自己的心态,还是老走神,虽然张京说过所有关节都没问题,但硬是控制不了自己。
考卷发到跟前时,内容并不难,但吴兴又怕考高了有些显眼,考低了交不了差,加上怯场的加剧,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多小时,匆匆浏览之后估计及格有把握,就连忙交了考卷快步出了考场。
正在七上八下的张京等人见吴兴安然无恙地提前走出考场,不约都拥上前去慰问:累不累?考得怎么样?考题难不难?吴兴长长出一口气,然后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张京放心了,及格已成定局!
不用说,大家都很高兴,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使命,末了,又一起到饭店吃“庆功宴”,喝“庆功酒。”
2月20日,这天是电话自动查询外语四级考试成绩的时间。张京很早就起床,满怀希望地等着拨通168查询考试成绩,但查询结果却使张京倒抽一口凉气:51分!不及格!差9分,学位还是拿不到。
张京起先怀疑电话出了故障,或是自己按错了号码,就又重复打了好几次,结果同样是51分,他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怎么也不信这是真的。
张京沮丧至极,张想如果自己考的话,指不定还会及格呢?如今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关键是丧失了这次重要的机会,一切都无力回天。
反目为仇:
“讨说法”索赔万元巨款
张京要找吴兴讨个说法。
吴兴这下也傻了眼,他心里明白自己“罪责”难卸,毕竟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同样生气的还有孙旭,这下他也感觉栽了面子,帮人帮了倒忙,又显得自己无能没眼光。
“鸿门宴”上,张京借酒消愁,话到伤心处不禁泪流满面,他三杯酒下肚,拍桌子瞪眼,指吴兴就是一顿数落:“你没那个水平就早说,别装蒜糊弄我!现在你该怎么交待!”
吴兴自知理亏,脸也憋得通红。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还是孙旭开口说话了:“说多了也没用,既然是公开交易,买卖不成也要讲个退赔问题,依我看,吴兴除了全额退‘辛苦费’,另外还要赔偿张京一些损失费,合计一万元,其它方式的安慰另算。”
吴兴不听则罢,一听吓了一跳,自己要是有钱,还担惊受怕挣你这个钱?但说到这份上,该低头处不得不低头。他连忙求情说这个数目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家里又穷,平常还是靠家教维持生活,上哪去弄一万元?他哭丧着脸向张京求情说:“我实在对不住你,但也的确赔不起这个数啊!”
张京不屑地回应说:“这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只冲孙旭,有话你对他讲去。”
孙旭见吴不肯付钱,而张京又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心中来气:“这事摊谁也会哭穷,没那个本事就别逞能。当初你接900元钱时咋恁有风度?这时装熊了,你以为不还就可以了?趁早别耍赖!”
吴兴看阵势是推不掉,就也换了口气哀求张京和孙旭:“起码我不是恶意伤人,到了这步都互相理解些,我可以赔但赔不了那么多,我除非犯法去偷去抢,但这对大家都不好。”
如此这般讨价还价,双方共同达成协定:吴兴赔5000元给张京作为补偿,但期限为两天,孙旭全程监督执行。
临分手时,孙旭还把那张贴有吴兴照片的准考证晃了晃,别有用心地说:“吴兴,咱们做人要仁义在先,两天后拿不出钱,甭怪我无情。我只好将准考证交学校,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作茧自缚:
“牵线人”涉嫌敲诈被拘留
吴兴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等结局。接下来的两天,他连自己也不知是如何过的。为了凑足5000元赔偿金,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同学和老乡,并且以种种理由去借钱,多的不嫌多,少的也笑纳。借钱的理由不是称父母有病,就是说家里有其它事情,或者往女朋友身上推等等。他不知跑了多少路,说了多少好话,耽误了学业不说,弄得自己身心交瘁,但两天过去了,他还只是借来2800元钱。
22日,孙旭按定好的时间准时到吴兴处取钱,得天吴兴还差2200元之后,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并且恶言道:“这不是我无情,而是你不义。到这个时候,还托延耍赖,看来是给你点颜色看看才好。”
吴兴知道他说的“颜色”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得不再次求情道:“我这两天连课都没上,一直在跑钱,能借的都借遍了,实在是无处可借了,能否再宽限些时日,我可以立字据,剩下的靠当家教挣钱还上。”
“那该拖到猴年马月去,绝对不行!”孙旭说话间看到吴兴拿着一部手机,便立马心生一计。“我用手机给张京说一下。”吴兴不知有诈,顺手递了过去。不料刚一脱手,孙旭就变脸了:“手机先押上,再缓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再拿钱换手机。若仍是不兑现当真告你到学校。”说完扭头就走。
吴兴知道孙旭是在逼自己,别说两天时间,20天也难寻来那2200元钱,加之老帐要还,新帐更没地方借,连生活问题都受到威胁!事已至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果孙旭又纠缠此事,学业甚至也会荒废掉。但他更怕孙旭会告发他,那样弄不好会被校方开除。他越想越感到恐惧,于是就出现了前文提到的那一幕。
沈阳市皇姑区公安分局陵南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即出动,副所长孙围宇领着民警很快将孙旭抓获,并从孙旭身上搜出手机和2800元现金。当天晚上,张京、赵梅、钱云先后也被带到派出所,他们分别承认吴兴所供都是事实。
2月23日,孙旭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同时他还将以涉嫌敲诈被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