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当我正往教室走的时候,一位同学神色慌张地跑来说;“老师,不好了,李杰又打同学了。”
    李杰是我那个班里的一名学生。我把他叫到办公室里,不容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然而他竟把身子别在一边,抬着头,噘着嘴,眼盯着天花板。自始至终,不回答我一个问题。
    打那以后,我开始留意这个学生。李杰是独生子,平时独来独往。他坐在最后一排,无论上课或自习,看上去一直很安静。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或低头沉思或托腮凝望,有时看小说,有时搞小动作,有时还搞篆刻。他的来往信件很多,但都不是普通信件。我觉得这个学生并不坏,他的脾气虽然倔强,但却是一个有个性的人;他需要引导和帮助。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我截获了胡风文学社寄给他的稿件采用函。我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说:“上次那件事,不全是你的错。老师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批评你是不对的,在这里我向你道个歉。”他先是一愣,既而觉得摆这样一个姿态是不太礼貌的,于是调过头,转过身,站直了,红着脸低下了头。我指着桌面上的信件问:“这是你的吗?”他看了看说:“是”。我问:“你喜欢文学吗?”他点头不语,我先是表扬了他一番,既而又对他谈起了文学及爱好文学的好处。开始他好像很提防我,不说话。后来看我很坦城,很有耐心,于是也不再拘束,和我聊起来。我们从文学谈到集邮、足球,从学校谈到家庭、社会、人生,谈到青年学生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及人生追求……这个一向被老师同学们认为性格内向的学生其实是很健谈的,并且满脑子竟有那么多的奇思异想。最后,我对他“约法三章”,并勉励他努力学习。他也表示愿意接受我的监督,以后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与老师同学处好关系。临走前,他问我一句话:“老师,我们能否成为朋友?”我说:“当然可以。”以后的日子里,李杰真地变了个人,他再不和老师同学闹别扭,有时还主动帮助同学,上课专心听讲,自习有疑必问,作业完成认真。我也时常找他谈心。李杰的学习进步很快。令人欣慰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没有迟到过一次,直到有一天--
    星期五第一节晚自习,李杰没有在教室里,我以为他生病了,问同学都说下午还有说有笑好好的,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我心急如焚。直到第二节晚自习,李杰才来到我的办公室里,脸上挂着伤痕。原来他下午听说我在教工之家打乒乓球,跑上四楼,正赶上比赛结束,怕被老师发现就躲到了五楼。躲到天黑以后,趁夜色从二楼跳了下来……我听后又惊又气。
    一节课后,我收到了一封情真意浓的信。信中说自从那一次谈话后,李杰就把我当成了他真正的朋友,并且从那一刻起他就像关心自己一样关注着我,他说他之所以作出这么大的努力来改变自己,完全是因为真诚和信赖。最后他恳请我能够原谅他这一次的过错,并能够一如既往地给予他信任和支持……我还能再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