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蓝天下的“土蛋”

     “土蛋”者，杭州明珠实验学校也。因为它专门面向民工子弟招生，为了有别于其它“精英学校”、“高价学校”那些“金蛋”、“银蛋”，人们便送了它这样一个称呼。

     “土蛋”现在也算是“明星学校”了。前不久，到杭州参加“流动人口子女基础教育国际研讨会”的十几位联合国专家，特地到学校参观，对校园环境、办学理念、学生状况啧啧称好。学校创办人范琪也很风光。

     “明珠”是下城区教育局批准、支持的一所民办学校。其诞生颇有戏剧性：两年前，外地一办学者来到下城，未经批准私设民工子弟学校。为“打败”这所学校，区教育局迅速决定，由政府支持办一所正规的民工子弟学校，收费一致。当时在乡中学当校长的范琪，自告奋勇，采取“政府＋企业＋社会”的办学模式，借助闲置的石桥村学校校舍，建起“明珠”学校。结果可想而知：“明珠”以规范的校区、较强的师资，以及区教育局的背景，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市场。

     两年间，“明珠”办学规模从300余人骤增到1700人，学生来自19个省，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九年一贯制民工子弟学校。

     在记者采访过的十余家民工子弟学校里，无论是硬件、软件，“明珠”都遥遥领先，与杭州普通学校相比也相差不多。民工子弟享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去年，在市区政府的帮助下，“明珠”投资110万元购买了48台电脑，在下城区最早实现“校校通”。在学校，一堂电脑教学课给记者留下很深印象：学生们一人一台电脑，一位女学生正在写“自我介绍”：“我叫应浙蒙，来自浙江嵊州。我很喜欢杭州，喜欢我的学校”；还有一位叫娄超的男孩，用电脑作了幅画，画上几个大字在闪耀：“娄超是天才”。

     聚焦：

     成功背后的办学观念

     与大多数民工子弟学校艰难的现状相比，“明珠”只是一个特例。“特”到目前学校面临的最大困难，不是身份、资金，而是“与学生家长的沟通”。但它的超前性和目前的效应，已经足以让人去回望它所走过的路，思考从中折射出的某些教育观。

     “明珠”最大的成功因素，是取得了政府的支持。这使“土蛋”有了持续投资发展的动力，也使它能享受到区内教育资源的调配。

     “难道不应该吗？”下城区教育局局长周培植觉得支持非常自然。“这些孩子的父母收入不高，又处于社会底层，但他们不是和这座城市其他市民一样，在通过辛勤劳动给杭州创造财富吗？同样是纳税人，我们为什么有亲疏之分呢？”他说得很轻松，可有几个城市的政府能这样想通呢？其间的差别，恰恰导致了民工子女受教育状况的差异。

     在浙江省教育厅厅长侯靖方看来，“学在杭州”，就是要使各种层次的人，在杭州都能拥有学习的机会。政府对外来人口尤其是其中的弱势群体———民工孩子的教育，不仅是教育的公平化、全面化、分层化问题，还关系城市未来的素质。

     “明珠”强烈的“教育的市场观”，也让许多学者津津乐道。它的办学宗旨是六个字：“尊重、服务、育人”。范琪说，不仅要“尊重流动人口尤其是作为弱势群体的民工子女的受教育权”，更要尊重他们的需要，并为这种需要提供合适的教育服务。比如，学生流动大，学校允许学生中途退学；学生基础参差不齐，学校就实行分层次教学；学生从农村进入城市，对城市的“规矩”甚至习惯都很陌生，就专门开设一些行为规范课等……这些，使“明珠”在全市教育体系中充当了不可替代的一环，也使它在教育需求中找到了独特的位置。“这就是教育的市场理念。”

     不少专家认为，解决流动人口子女的教育问题，更新教育理念不可忽视。

     结语：

     超越教育的社会话题

     目前，各地在解决流动人口儿童少年读书方面，普遍采用的方式是：大部分进入公办学校“插班”，一部分进入民工子弟学校。而民工子弟学校办学模式也多种多样：上海是外来人口私人办学，杭州多是公办民助，而温州等地以企业、民间资本为主，甚至出现股份制学校。究竟哪种模式好？上海师范大学在职研究生韩承鹏认为：应该允许“百花齐放”。不过，可更多发挥社会办学的优势，走办学市场化、投资多元化、管理企业化的道路。

     不管哪种模式，在侯靖方看来，都具有“阶段性”。“解决民工子女教育的最终目标，是要实现‘一体化’教育体系，将民工子女教育逐渐融入城市的教育体系”。他建议，现在可以逐渐为“一体化”接轨创造条件，比如教育行政部门重新划分学区，将一两所公办学校整体面向民工子女招生；鼓励优质学校与民工子弟学校联办，通过输出管理、名师带徒、资源共享等形式，实现民工子弟学校跨越式提升；还可以开通从民工子弟学校向公办学校转学的“绿色通道”。

     浙江大学副教授汪利兵则呼吁：流动人口尤其是民工子女的地域文化、成长环境、心理特征，与都市文化、环境都有很大差异，应尽快设立专题研究机构和管理机构，研究富有特色的办学模式及评价体系，制定带有补习性、适应性及流动性的学校管理、校园文化、学籍管理、课程教材、家长工作等模式。

     特殊性是不是意味着一个广阔的市场空白点的出现？上海神州科技进修学院的黄海荣的看法是：这是一个潜力巨大的教育消费市场，值得层次更高的社会力量加盟。他提醒说：要注意民工孩子这一群体的延伸性教育。目前，民工子弟大多念完小学或是初中就停止学业，此时距他们成为劳动力还有三四年时间。如何填补这一时间段，应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比如，能不能与企业和社会培训机构联手，开办一些职校、技校，既解决民工子女教育培训问题，又为城市储备技术劳力。

     看来，民工孩子的读书问题，的确是一个说不完、道不尽的话题，也是一个超越了教育的社会话题，需要更多的人、更高层次的部门来关注并解决。（本系列报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