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想,这位教师在这一堂课里最成功的地方要算那个不停息的圆圈画得滚圆,因为它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我乐意去接受这个圆圈的感染,我对卖炭翁的同情的加深可以说是那个圆带来的。这让我觉得那位老师自身对作品的理解确是很透彻的。
然而我可以看出,“语言的家”这一个提法在这堂课里不但没有起到教师的预想效用,而且大有刹风景的劲头。对于初中的学生来说,跟他们大讲这些文艺理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注意过学生的表情:他们只有在那个圆圈里兜的时候有些动情,而对于“家”的说法只是初时表现的一瞬间的新奇而已。有趣的是,听课的老师们最感兴趣的不是那个圆圈,而是那位教师的旁征博引之处,仿佛这既是一位无所不知的名师,那么他的一切可敬慕的品质全在口水飞迸之间了。
课堂不是教师发挥自我的时候,而是一个探求学生的需要的过程。其实我也相信那位开课的老师平时上课决不像那天的口若悬河,但对着一百多位同行的面,他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知人所不知,发人所未发。可是对于学生,这却是最大的悲哀。经过多次的观察,我发现大部分教师都有这样的“开课情结”(姑妄称之吧)。而我们常在听了课以后说:“如果我们每一天的上课都如开课时的情景,那该多好呀!”这话我很不能同意——如果我们每天上课都是像开课时一样地表现自我的不平凡,那么学生终于是要遭殃了吧!我想。
后记:其实文艺作品中最有效力的影响不是靠着理论上的几句概括的话就能表现出来的,语文课在渗透思想感情一类的抽象内容时一定要注意所采取的手段:不可强加,只好疏导;此路不通,另辟蹊径——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